他的歌没有华丽辞藻的堆砌
没有迂回徘徊的诗意
没有一个字生僻
没有一个词高级
但随随便便都能刺得你心里血肉模糊
总是能人们内心深处的难以言语的痛
没有专业的大师教导,没受过声乐系统训练,李宗盛却仍能成为这么厉害的一个作词者,他的歌词,很少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撕心裂肺的怒吼,但就是让你佩服得说不出话来。
他能用那么平实的语言直击我们的心灵,他能用那么简单的文字让我们无言以对。
只要你愿意对照一下,你就知道我们现在使用的文字有多么的丑陋。
李宗盛说“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我们只会说“已撸”;
李宗盛说“旧爱的誓言像极了一个巴掌,每当你想起一句就挨一个耳光”,我们只会说“一想到前任就像日了狗”;
李宗盛说“夜已深,还有什么人,让你这样醒着数伤痕”,我们只会说“蓝瘦香菇”;
李宗盛说“我们都是和时间赛跑的人,为了更好的明天拼命努力”,我们只会说“屌丝要逆袭”。
对于只读过中专的李宗盛来说,之所以能写出如此多打动人的作品,全部来自他对人生的深切体悟。在名噪华语乐坛之前,李宗盛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少年时学习成绩不好,被人瞧不起,也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去开瓦斯店的父亲那里帮忙送煤气罐。
在《阿宗三件事》里,他写过这段经历:“我是一个瓦斯行老板之子,在还没证实我有独立赚钱的本事以前,我的父亲要我在家里帮忙送瓦斯。”而送瓦斯也成为了他后来经常回忆的,那使他感到满足过瘾。
张艾嘉说:“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首李宗盛。”
而我们总能从他的歌里,找到自己曾有的影子,有关不忍回眸的过往或是无可言语的幻梦。透过来不及回首的青春,瞥见年少的轻狂,中年的惶惑,迟暮的从容。
江湖上曾传言,李宗盛监制的每一位女歌手,都和他有着暧昧的关系。那时29岁意气风发的小李,已经娶了朱卫茵当夫人,却毫不避讳自己的多情。不论是林忆莲还是张艾嘉,亦或是某位不知名的空姐等等。李宗盛似乎都全心全意的爱着或者欣赏着,没有渣也没有恶。
我的心
已经没有了颜色
就在你转身的那一刻
爱上你
我不曾后悔
却不知不觉总让你流泪
——《我是真的爱你》
《我是真的爱你》是李宗盛写给林忆莲的第一首歌。“我歌里的故事有的是自己的,有的是别人的,有时候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我就找个很厉害的歌手来唱我的歌。”
往事不要再提
人生已多风雨
纵然记忆抹不去
爱与恨都还在心里
真的要断了过去
——《当爱已成往事》
1995年李宗盛和林忆莲合唱的这首歌,几十年光阴,并没有妨碍这首歌成为经典。多少故事洗尽铅华之后只剩下无奈。但是如果爱只能成为往事,还是希望彼此各自安好。
从《当爱已成往事》到《我是真的爱你》,李林之间无法回避的感情故事版本无数,白驹过隙,选择相信哪一款已不重要,而从歌曲中听出爱过的人彼时的真诚,就已足够。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
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是鬼迷心窍也好
是前世的姻缘也好
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
——《鬼迷心窍》
《鬼迷心窍》是李宗盛搭乘飞机时,看到漂亮的空姐有感而发。“记得有一次坐飞机,有个空姐过来为大家服务,很漂亮,身材也好,我觉得对我也有点好感。坐飞机很无聊,我就在想,如果她跟我谈恋爱会怎么样……只是浪漫的想象而已,所以才有’现在说分手会不会太早?’这句歌词,因为我要下飞机了呀。”他仅凭一次想象谈了一场恋爱,但是这首脑洞大开的歌曲,却成为了李宗盛的经典作品之一。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
漂洋过海的来看你
为了这次相聚
我连见面时的呼吸
都曾反复练习
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意
表达千万分之一
——《漂洋过海来看你》
故事源自娃娃年轻时与恋人的的情感经历。她打工半年,积蓄被兑换成北上的机票,却最终未能阻止这段感情的结束。
“一个女孩漂洋过海到北京去看男友,但对北京的认识一直仅限于男友的住所,我一听就决定为这个故事写首歌。”
就这样,李宗盛在滚石唱片附近的牛肉面店里灵感骤现,在托盘纸上完成了这首被传唱多年的经典。相似的是娃娃在录制这首歌的时候也哭到不能自已,连续两天都无法完成录制,最后娃娃只能努力的将自己从故事中抽离,才完成了这首歌的录制。
有人说:年少不懂李宗盛,年岁渐长,在爱里痛彻心扉过,在生活中头破血流过,再听李宗盛的歌,常常不知不觉就泪湿眼角。
听李宗盛的歌,就像和一个更成熟的自己聊天,他倾听你,他理解你,他陪伴你一起成长。
想得却不可得
你奈人生何
该舍的舍不得
只顾着跟往事瞎扯
等你发现时间是贼了
它早已偷光了你的选择
——《给自己的歌》
李宗盛停笔多年,这首彼时的新作《给自己的歌》,首唱发生在纵贯线巡回演唱会台北站当天,随后纵贯线宣布解散。它为“别人”写过无数好歌之后,面对人到中年的自己,写出了这样的一首歌,挖出自我深藏的所有情绪,深刻入骨,字字如锥。
“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在情爱里谁又能做智者呢?谁不是一边走,一边失去。失去本该得到的,也失去原本无望的。
一首新写的旧歌
怎么把人心搅得
让沧桑的男人
拿酒当水喝
往事像一场自己演的电影
说的是平凡父子的感情
两个看来容易却难以入戏的角色
能有多少共鸣
——《新写的旧歌》
这是一首关于父亲的歌,一个人子和逝去父亲讲和的歌。大概是李宗盛心里一首早该写的歌,所以歌名也特别,心意相通的人听到一半,就已经泪流满面,然后循环一晚。
“遗憾我从未将他写进我的歌,然后我,一下子也活到容易落泪的岁了”。
或许就是到了父亲的年纪,身为人子的他才能化解掉彼此之间的隔阂、冷漠与不解,将埋藏在心里多年的心事与对话,以一封和解信的形式唱出来。
一句,“爸,我想你了”,刺痛了所有人的心,原来有些人是等不到我们来和解了。
身为父亲的小李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两任妻子,三个女儿,岁过花甲,但小李依旧是那个小李,即便至今单身,但可以说李宗盛的家庭比太多人要美满,女儿当他是骄傲,几任妻子都是深爱他和他深爱的,这或许是他比作为一位音乐人更大的成功吧!
岁月在他身上刻下了无论如何也无法掩藏的风霜痕迹,沉淀成为他独特的人生感悟。
不知不觉,李宗盛已经60多岁,岁月变迁,但他对音乐的热情依旧没变,只是多了些阅尽千帆的淡然。他细细体会,反复揣摩,一字一句都写进了歌里。
小李的歌就是简简单单的家长里短平凡生活,用平常人的视角,将生活里的苦和甜统统在歌里酿成了酒,发酵成了馥郁浓厚的万般滋味。
他唱的写的是自己,也是别人。在他的歌里,我们听见了自己,他一直在帮我们把自己唱给自己听。时间改变了我们,但李宗盛的音乐却记住了时间。他用音乐抚慰我们的伤痕。教会我们与生活和解,学着放下,学会达观。
人生路上无需步步回头,往事总会在风中飘散。放下不属于自己的,珍惜握在手中的,才不枉我们在行色匆匆的人生路上走过一趟。
人们都说:“年少不懂李宗盛,听懂已是不惑年”。在听出他歌声背后的感伤、忧郁之后,渐渐的,我们也终能听懂他沧桑背后的达观。然后,如同他一样且歌且行,怀抱热望,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