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爱的定义是什么?是相守到老还是灵魂契合,铭记一生?
年轻时以为鲜花怒马,轰轰烈烈,生死相许才是爱;年纪渐渐的大了,看过了许许多多别人的故事,走过了许许多多的路,喝过许许多多的酒,听过许许多多的歌,慢慢地看待事物不再拘泥于表象:相携相伴幸福一生是爱;灵魂契合,铭记一生也是爱。
一
桐原亮司为了心爱的女孩能够过上阳光下美好的生活,不惜做下种种恶行,甚至甘愿一生在黑夜中行走,过着常人难以想象的不见天日的生活却甘之如饴。
对于亮司而言,雪穗就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和热,是唯一的人生价值所在。他们两个都是可怜之人,童年所饱受的创伤使得他们一生都生活在泥泞不堪之中而不能自拔。两颗破碎扭曲的灵魂,一生痴缠在一起,对抗世上所有的寒冷和恶意。
他们是灵魂相依的,彼此是上天给的唯一的也是最美好的礼物。除此以外,他们都觉得自己两手空空,一无所有。童年遭遇的痛苦经历所带来的深深匮乏感,不安全感困扰了他们一生。
他们无法改变命运,只能以“共生”的关系生存,两个灵魂纠缠着深爱着痛苦着,互相从对方身上取一点点暖。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白夜行》东野圭吾
二
看《白夜行》,其实是看两个渴望着阳光下正常生活而挣扎着的呐喊着的两个卑微痛苦的灵魂纠缠着寻求救赎的一生。
他们不怕失去,是因为他们渴望拥有,可骨子里却觉得自己无法拥有美好。他们的匮乏感与生俱来,他们内心始终是讨厌这样的自己的,也不愿接纳自己,从而亮司甘愿牺牲自己的一生来成全雪穗能够过上别人眼里的幸福光鲜的阳光下的美好生活。
雪穗为何疯狂追求现实世界的名与利?因为唯一爱的亮司为了她宁愿一直生活在黑暗中,亮司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雪穗能够起码活在现实的阳光下,能够过上正常的世俗眼里的幸福生活。为了这一点,雪穗其实是在为两个人而活而战斗。
可是,他们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真正匮乏的是什么,或者说他们觉得自己不配得到美好,他们一心只想能过上貌似正常的别人眼里的人生。
但他们从来不敢审视自己,因为那样全盘推翻自己的价值观是毁灭性的,是他们无法承受其之重。
他们把责任推给了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不肯重建自己的灵魂。毋宁在泥泞中打滚更为契合自己的价值观。
只是自己连爱自己都不懂得,又如何懂得去爱别人?自己都不接纳自己,又如何接纳这个世界的美好?
雪穗拼命追求表面的幸福,名利,追求自己认为可以掌控的事物:钱、名和利,在心理上的诉求是希望能够这些东西能给自己带来多一点安全感,可惜他们却不懂得修复内心所匮乏的爱以及对自己的认可,也没有意识到内心真正的安全感说到底只能自己给予自己!
童年失去的终究是没有办法亦没有能力修复了。创伤的修复不是说说那么容易。毕竟面对现实的恶意,人性的局限性面对残酷现实的无力感,让人深叹。
于是他们一生痴缠,以自以为是的方式爱着对方。可惜,他们的灵魂终究是一点点失去了。
三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面对自己残破的灵魂无能为力,无法修复自己的灵魂。他们能够保护自己的唯有用另一桩恶来掩盖之前犯下的恶,或者用犯恶来救赎自己,让自己的灵魂一步一步更加扭曲和沉沦。
他们渴望自己的灵魂得到救赎,但是他们无论怎样挣扎也找不到方向。在他们眼里,世间是“漆黑的深夜”,幼年遭遇的创伤让他们不懂得世间上除了“漆黑的深夜”还有“太阳的照耀”。
“有些人一辈子都活在太阳的照耀下,也有些人不得不一直活在漆黑的深夜里。人害怕的,就是本来一直存在的太阳落下不再升起,也就是非常害怕原本照在身上的光芒消失。”--《白夜行》东野圭吾
四
为何他们如此缺乏安全感?因为在他们眼里,一个人的亲生父亲是禽兽,另一个人的亲生母亲是恶魔,这世上没有人是可以值得信赖的,没有什么是可以倚仗的。他们的灵魂孤独凄冷。
在书中,笹垣润三可以说是全书对雪穗看得最透彻的人,他是这么评价他第一次见到雪穗时的感受的:一个对一切无所依持,不肯打开心扉的女孩儿。
如果他们毫无人性,可能活得至少简单一些;如果他们拥有完整的人格,可能活得至少真实一点,可是他们一直在善恶之间打转、纠结、痛苦而无法突围,除了说人性终究是复杂的还能说什么呢?
我心底只有深叹一声
五
爱,是一种能力。能互相滋养的爱,只能是懂得爱自己的人给予的爱;自己尚且不能接纳自己的人给予的爱,只能是彼此消耗的爱。
但无论如何,他们之间深入骨髓的爱依然让我震撼。
失去了桐原亮司的唐泽雪穗,其实就是一只生活在白昼之下的凄凉孤单的幽灵。
对雪穗来说,她在世上一无所有,亮司的爱就是她黑夜中唯一的一点光和热。也就是她最后残存的一丝丝人性和一点点灵魂。
正因为他们都在世上没有什么依仗,彼此是对方的唯一,所以他们的感情是纯粹而没有杂质的。
他们彼此交付了最深的信赖与依恋,他们之间的爱是全身投入及深入灵魂的爱,所以亮司的死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冲击,撕裂了她的心,也带走了她生活的信念和最后的那一点灵魂。
就在亮司死去的瞬间,雪穗的灵魂也死去了。所以,当雪穗转身离开的时候,她的背影就像个幽灵。不,她已经变成了幽灵,变成了一具躯壳,不再有留恋,不再有人性,不再有爱,不再有灵魂。
“曾经白夜如昼,相携而行。
如今昼如白夜,孤身独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