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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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中伏天气又热到极致，体感温度仿佛比前一段入伏前的高温还厉害，早晨起来，看见鞋柜上的温度表屏幕上显示的红色数字，让我都有点不愿意出门，“大清早的就36°！”我打开门，走到院子里看了看，再有两天，就是立秋，天亮得有点越来越迟，院子里没有一丝风，我站在院子里，望着正在破晓的天空转了一圈。看见身边的一切，还是决定去跑步去。

    电子温度计上猩红的36℃还在视网膜上灼烧，脚下的塑胶跑道却在晨光中渐渐显形。六点十分，白昼的幕布才迟缓地揭开一角，我迈开步子时，感受到脚下的地面正在缓缓苏醒，如同巨大动物的体温正透过鞋底渗入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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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五公里跑得如同某种仪式：蝉鸣声在槐树荫里忽高忽低，额上的汗刚渗出毛孔便被炽热劫持，徒留皮肤一片黏着的干燥。配速表上的数字比平时慢了一分钟，腿里像灌了隔夜的米粥，每一步都带着黏稠的阻力。

    跑到七公里处，汗液终于穿透了皮肤表层的封锁。那不是流淌，更像是被蒸烤过的海绵用力拧出的水珠，坠落在滚烫的跑道上发出细微的“滋”声，转眼间便消匿无痕。空气沉重如糖浆，每一次吸气都像要剥开浓得化不开的胶质层，才能抵达肺腑深处。

十公里的路标从模糊的视线中浮现时，整个世界陡然晃动起来。眼前的跑道边缘开始泛白，像褪色的老照片在热浪里浮动。突然一阵强烈的晕眩将我从轨道甩脱，踉跄几步踩在路边草皮上。低头喘息，汗水滴进草里，眨眼便被土地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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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心中如同有两个我在撕扯纠缠。

——“只剩五公里了。”

心底那固执的声音仍在呐喊，像锤子敲击我残存的意志力。这执念已如体温般融进血液：目标就是图腾，停下便是背叛。双腿竟自作主张向前挪了一步，仿佛要应和这声鼓动。

可现实的声音更清晰也更冷酷：汗液是盐碱色的，舌尖尝到金属锈味。左膝深处隐隐作痛，这热不是普通的酷暑，而是一座正缓慢熔化的铸铁牢笼。恍惚看见自己歪倒路旁，热到痉挛的身躯惊散稀疏晨跑的人群——这景象猛然浇灭了我心头最后一点火苗。

“够了。” 这念头清晰如寒钟，震碎了最后一丝自我较量。我掏出水壶大口啜饮，水在嘴里温吞得可疑。按下手表暂停键的动作异常敏捷，手指却不受控地颤抖着。配速器停在十点一五公里。抬首望了望天边那团炽白光源，它正悬于建筑群之上狞笑。双腿如树桩般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收步转身的刹那，汗珠不再挣扎着涌出，我慢慢走着，脚下的路仿佛第一次露出它真实的纹路。温度计的红色幽灵悄然从意识深处褪去，只剩蝉鸣在高温中嘶鸣。原来放弃执念后的路并不沉重，迈出的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奇特的轻逸。

回到院门前才发现，鞋柜上的温度屏不知何时已跳至37℃，而东天那团炙白的光源正如熔炉般缓慢爬升。我站在门前顿了顿并未急于踏入冷气之中，只静静感受着浑身缓慢蒸腾的热气，汗水静静滑落，滴在台阶上画下深灰色的圆点，又很快湮没于这滚烫的世界里。

跑者的仪式在某个瞬间转换了它的本质：执着于距离的征服，也许终究是另一种无形之笼；而此刻停步的我，却像是第一次触碰到盛夏深处真实的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