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话-读钱钟书《管锥编》一八三、2023-04-17

变戏法  网图侵删

         先生笺《九章 哀郢》“心絓结而不解兮,思蹇产而不释”句,引《注》曰:“心肝悬结,思念诘屈而不可解也”,又引《诗经》三则,《荀子》、《汉书》各一个有关“结”字之诗句,总结曰“人之情思,连绵相续,故常语径以类似滌索之物名之,‘思绪‘、‘情丝’、是其例也”。以下大段引用古书、外文书籍,以征无形之思可喻之丝;又引用杜甫《江亭》:“水流心不竞”等句,以征无形之思可喻为水波;又言及心思比如心结等等。这实际上是一种比喻,古文之常用,遂成成语。

        诗词用比喻为常语,而旧中国会江湖土匪之黑话,亦是一种比喻。最近购河北人民出版社一套近代中国社会史料丛书,黑话颇有意思。先说土匪之黑话,东三省民国时,土匪较多,其黑话入土匪伙叫“挂柱”,比喻以土匪为靠山;退伙叫“拔香头子”,是实写,一边说黑话,一边把插在香炉中的香拔出;给官府报信叫“放笼”,大概是彼时逮住土匪,官府往往以站笼惩罚之故。另外香瓜叫“青皮子”,是细节描述了。其他黑话很多,不一一描述。江湖人士之黑话,是为了辨别内外之人,比如江湖称“金批挂彩”,分别指相面、说唱、变戏法和卖艺。旧社会之江湖十二相,有口诀如录:“京”背长庚算八字,“皮”为丹膏妙药医,“多”磨浓墨写大字,“目”为相法看麻衣,“柴”走天涯和海角,“马”是营生共坚持,“离”相彩门要秘密,“降”卓常常珠泪垂,“风”相无情生枝节。“火”显黄金把衬欺,“随”相做敲称底子,“谣”为湿身假借衣。分别为1占卜算卦、2江湖游医、3卖字求财、4麻衣相、5卖符强求化缘(卖符就是画符防止蚊子、去病之类的骗人把戏。强求化缘就是装扮成和尚吓唬村妇,以求财)、6自残乞财(到商店以铁钉穿鼻、舌求财)、7变魔术、8扮成落难公子骗财、9扮道士看阴阳宅、10路途扮中奖、11道家化铅成金术、12高买.诸君可与现在骗术相比较,其名称亦是比喻而来。比如谣为高买:骗人者先收留一女乞,名为失散多年之亲近亲戚,好酒好菜之照顾,乞丐亦以为误判,因其生活好,自不揭穿。一两个月后,女乞之肤色渐渐如大户人家,骗人者带其进首饰店,选购货值不菲之金银首饰,借口钱带的不够要回家取,留亲戚(女乞)在此等候,携带首饰溜之大吉。其谣当为逍遥之遥,比喻其骗财之潇洒也。

        要之,无论黑话如何巧妙,只要记住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就不会受骗。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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