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我就要离开我战の斗了三十余年的地方了。
曾经的我无比敬业,虽说我们共同工作的同事们济济一堂,但分工不同,貌似平等。可实际上,没了我,他们的工作将会很被动,也会更吃力。我绝对是那个环境里的中流邸柱,不可或缺。
其实我的老板也不想让我离开,在她的心里坚决地认定,只要我还可以用,她就绝不放弃。这个年代,找一个能在一个岗位呆上如此长了时间,并随时可以加班的员工几就如同恐龙一般,只出现在小说或戏剧里。想到这里,我很感动,对于自己的一生即感到自豪又感到有些难过: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可是,唉!就在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刻,我默默回忆起自己的一生。
曾经的我洁白而健康,坚定而充满力量。我曾信誓旦旦:要把我的一生献给我的岗位,要肩负起我神圣的职责,誓与事业共存亡。于是我兢兢业业的工作着,没日没夜。只要有需要,我就冲上去。想想那时的我根本不会计较报酬,甚至从没有想过。我为我老板的事业健康付出了辛劳,奠定了基础。这也是我为之骄傲的地方。再想想我那些兄弟们也都干劲儿十足,我们争先恐后地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现在看来,成长对于我们来讲不知是好是坏。可能好的成分还是要多些,不然我们怎会开阔眼界,见识更广?可同样,我们也会被外界所诱惑。那时候的老板还“狠狠”的年轻,像温室里的花朵。没成想一次风暴,让我们遇上了灾难,其中凶险是我一生难忘的。但我们互相支撑着挺了过来。也许就是从那时起我们这个部门就有了离乱的内因。
可当时谁也没有意料到,在某些岗位新老交替时,这种不安就渐渐浮出水面,最终引发一场内の乱。老板开始还兼顾和大伙儿的情分,不忍清查,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接二连三的痛不欲生,让老板不得不刮骨疗伤。在那场扫の蛀の打の黑的混战中,我们被双の轨了若干同仁,有近三分之一的被判了死刑,大部分被判了无期,很多兄弟都倒下了,包括一些新生代。现在想想,我都为之色变。韩非子说:乱世需用重典,我想是正确的。因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安定团结,廉正不阿。
我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还算干净的中坚,不是没有机会而是总想着:我的路还长,不能放弃了理想。但久在江湖,也老于江湖。这些年我也想有个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可买房子不容易啊,我干干净净地过了这么多年却只混了个集体宿舍,想想也不甘心。但是有个地儿“蜗”着就不错了。最起码咱不是房奴,不是?还能吃香的喝辣的,行啊,知足者常乐!
何况我和老板间有血浓于水的感情。我为她工作的时候她还是个咿呀学语的孩子。这些年来她把掌握她幸福的大权都放心地交给我们,这也令我无比感动。看看现今的风气,感情这个东西不值一提,就昨天我还听说,一对儿大学生六天闪婚,一年闪离地消息。
士为知己者死,所以我不想走,为了报答她,我尽职尽责。在工作中每有难题,我都挺身而出。位居要职的我,常会碰上一些行の贿的主儿,可我堂堂正正,怎会被这些糖衣炮弹所蒙蔽。这些年我努力地拒腐蚀永不沾。我以为自己会无欲则刚,但历经红尘,尘缘未了。见过太多,学会了圆滑,而那些不良的习气则附着在我的身上,久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
由于我工作范围就是要替老板吃吃喝喝,坏就坏在那些无孔不入的家伙,它们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我,我无意间的疏忽就会给那些别有用心的家伙钻了空子。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是我?它们就是蛀虫,容留它们,无异于自掘坟墓。只是我明白的太晚,当我认清它们的嘴脸时,我已在不归路上越滑越远,越陷越深……
原本与我同岗的那个兄弟,年前就被老板开了。看到他的离去,我仿佛看到明天的自己:我又能藏多久呢?兔死狐悲,令我唏嘘不已。我原本就不堪的身体越发地堕落起来。我深知:我将会追随我兄弟的足迹。看到他留下的空位,一直没有人顶替,说实话,我不愿早走,我还想发挥点余热,可是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两周前,有几个多年的老友,有上司也有下属,集体犯了事儿。让老板坐立不宁,寝食难安。无奈之时,找了人来核查,结果曝光了多个蛀洞,大为光火。通通清理一遍,却没成想拔出萝卜带出泥,发现我已经坏得一塌糊涂,不可救药。她的痛心,只有我能体会。关于我的去留,她在头脑里斗争再斗争。还为此特地组建了一个智囊团来讨论,分析,决断。而我惭愧得无话可说:自作孽,不可活。
终于该走的日子到了,老板对我终究是有深情的,她为了让我走的平静,给了我昂贵的遣送费。在离去的那一刻,看见她呆呆地望着我,满眼不舍。我看了最后一眼我工作的岗位,倾尽全力告诫其他弟兄们: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好自为之吧!
随着“当啷”一生,魂飞魄散……这就是我,一颗“四环素”牙齿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