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种豆得瓜

        且说洛寒被这奇葩誓言笑翻在地上。哈巴早跳了起来，“哐哐哐”几记耳光扇得大个子少年两眼直冒小星星！

        哈巴叉腰教育他道：“你麻痹！假如不小心违了誓，老子以后改行做采花大盗怎么办？你说呀，你说呀！”

        大个子少年也想清楚了这后果的严重性，马上痛心疾首地也打了自己几耳光：“我这个嘴哟，不说别的，他娘的尿尿都麻烦啊！”

        哈巴问道：“知道自己错啦？”

        “知道知道，八哥，太知道！”

        “那我借你的钱就不还了哈！”

        大个子又想打自己了：亲娘哎，报应来得好快好突然哟！

        哈巴已经在思考怎样弥补了：说出去的话，嫁出去的女，收是收不回来了。再说自己立志做天下第一贱淫，毁誓也有损自己形象啊！他眼珠子一转，重新跪下，对着硬纸板上的“关二爷”道：“关二爷，和你商量一下，刚才的话就当你去上厕所了没听见哈，行不？嗯，你老人家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哈！”

        说罢起身，雀斑少年问道：“八哥，这就完了？”

        哈巴心里不痛快，呛他道：“不完你顶上？反正是大个说的，关我毛事呀？我说雀蛋，以后在组织里叫我二哥，别老八哥八哥的，懂不？”

        洛寒好不容易止住笑。这帮奇葩不知道是怎样凑在一起的，太可爱了！他看那个叫“雀蛋”的，满脸都是雀斑，的确象颗麻雀蛋，很贴切。

        哈巴招呼这帮少年，训道：“看你们一个个的，不学无术的样子，这样下去，组织还有什么前途？明天，我去旧书摊给你们淘几本唐诗来，都给我好好读。为了本帮的未来，加油吧，骚年。”

        “二哥，本帮的未来和唐诗有关系吗？我们干的不是文化人做的事啊？”

        哈巴痛心疾首道：“你麻痹的，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淫呀！”

        洛寒无语了。这帮少年在哈巴的教唆下，将来必定会成为社会公害！这个哈巴一会儿又贱又淫，一会儿又很有教养模样，真不知道他小小年纪，脑中究竟装了些什么。既然自己已经做了老大，以后需要适当地正确引导这帮少年的三观才是！

        雀蛋殷勤地为老大在炉子上烤土豆，可怜烤得皮焦乌黑的。洛寒接过一个捏开，焦皮内的土豆肉却雪白粉嫩，腾腾地直冒热气。他太饿了，连吃了好几个，肚子里才好受了些！雀蛋看老大吃的痛快，心里也很受用：这是老大对自己烤艺的肯定呀！忙又是递水又是递土豆的，勤快得就象一个贤惠的小媳妇。

        洛寒转头一看，发现几个少年已经东倒西歪地睡着了，却没见到哈巴的影子。他踱出门外，看见哈巴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门前台阶上，托腮仰望着夜空发呆，洛寒轻拍了他一下，叭巴回过头来，眼角似有泪花！

        哈巴虚扫了几下台阶，示意洛寒坐下，两人都没说话。洛寒觉得：在这个少年身上，一定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是他明白，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不好发问。哈巴发了会呆，突然问洛寒道：“大哥，你说鸟儿在笼中快乐呢还是在林子里快乐？”

        洛寒失笑道：“在笼子里，不愁吃喝，不受风雨，可是却失去了自由；而在林子里，虽然会经历许多不可控的危险，但是天地却广阔得多。我养过鸟，关进笼中，有的不吃不喝，几天就死去了！”说着心中一痛，他想起了简儿：那个象春日阳光般的女孩！那个坐在他自行车上的女孩！那个陪他摘樱桃、陪他笑、陪他流泪的女孩！何尝不是关在笼中的鸟儿呢？他眼角一酸，接着泪水就顺着脸腮滑落下来！心爱的姑娘，你，好吗！

        哈巴没有注意到洛寒的变化，他完全被洛寒的话题吸引了：“养鸟？你的家在乡下吧？大哥，能不能带我去玩玩？”

        洛寒收敛心神道：“傻兄弟，远着呢，怎么去？”

        哈巴道：“远怕什么？坚持走一定能走到的！”

        洛寒是笫二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了。这个少年，看着年纪不大，有时候说的话却充满了智慧，很有哲理！于是问他道：“我倒不介意你去玩，可是你这帮兄弟怎么办？我们乡下人纯朴着呢，也不利于实现你的伟大理想呀。”

        哈巴踌躇道：“也是哈，听老乔说，乡下狗多，我不一定能跑得过。”

        洛寒没问他老乔是谁，试探道：“哈巴兄弟，你们在外面疯玩，家里人不担心吗？”

        “家………？”哈巴迟疑着，回过头来。这少年的脸有着一种病态的白，此时的灯光也许是电压不稳定的缘故，时暗时明的，更衬托得这少年的脸，仿佛有些妖异！

        洛寒有点后悔去触动这竹年的心事了，看见他剑眉悬鼻，眉尖处一颗黑痣，尤其显眼，便指着逗他道：“哈巴兄弟相貌堂堂，骨骼清奇，这一颗痣，更是不得了。”

        哈巴果然被吸引，饶有兴趣问道：“大哥，你会相面呀？不过我发现，怎么好多都是我的台词呢？”

洛寒故作深沉道：“祖上麻衣神相，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一不精，人称洛天罡。”

        哈巴好期待道：“是不是真的哟？那你给我相相嘛，这颗痣预示了什么？”

        洛寒忍住笑，道：“克夫呀。”

        哈巴一愣，旋即跳起来骂道：“你麻痹，你才克夫！克你祖宗八代的奸夫淫夫，克你们家的马夫驴夫……”这文静的少年转眼间又变成一个口出秽言的贱人了！

        洛寒笑道：“骂得有水平，有点泼妇的潜质哟。”

        哈巴不跳了，眼珠一转，嗲声嗲气道：“哎呦，大哥，你想和人家发展基情就明说嘛。来呀，宝贝，让人家………”

        洛寒浑身起了N个鸡皮疙瘩。他娘的，那模样简直比西门庆还西门庆！他跳起来，头也不回地逃了！

        哈巴“嘎嘎嘎”地笑起来，那神情，就好象一只刚偷吃了几条咸鱼的猫一样。

        第二天早晨，众兄弟吃了一顿还算过得去的早饭。哈巴直叹现在丐帮也不景气，有一顿没一顿的，好在大个子兄弟业务能力还不错，总能划拉一些东西回来。接着安排众小弟活动区域，说大哥就不用去了，守着根据地，不然被其他小偷光顾了，这丐帮的脸，岂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洛寒不愿意了，自己年龄比这帮少年大，又是老大，怎么可以在家坐享其成呢，好歹也得体验体验去呀。

        哈巴同意了，拉过雀蛋道：“这是我们的艺术大师，负责形象设计。我说雀蛋，你麻痹用心点，一定要把大哥包装成我们丐帮的形象大使！”

        雀蛋答应着，拉着洛寒，比比划划，上下左右审视一会，雀蛋兄弟为难了：“大哥，我怎么看，你都象打入我们丐帮的地下工作者，这形象，啧啧，改造难呀！”

        哈巴不耐烦了，骂道：“你麻痹究竟行不行呀，快点弄，不然我扣你饭钱哈。”

        哎呦，这把雀蛋兄弟刺激得，扒我衣服可以，质疑我的专业水平，犹如杀我父母也！他抓起一把冷炉灰，平摊手掌，嘬嘴一吹，灰黑的炉灰扬扬洒洒，均匀着陆在大哥脸上，又用有余灰的手，扒拉乱大哥头发；接着在大哥衣服上面，黄金分割出几处窟窿眼；然后趴下身，两手犹如鹰爪，优雅地一分，只见大哥的裤子，就开了一道长长的裂缝，比旗袍的分叉还高，露出一条白生生的大腿。雀蛋兄弟一皱眉，“呸呸呸”几口口水吐在掌心，双手互搓，最后风情万种地抹黑了大哥性感的大腿。雀蛋兄弟拍拍手，站了起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露出艺术家那副“独孤求败”的表情来！

        哈巴直赞完美，大叹大哥简直就是做乞丐的材料，稍一改造，就成了乞丐中的佳公子，以后丐帮定能在大哥手中发扬光大！吩咐大个子少年带大哥，大个子业务水平高，务必尽快使大哥熟悉业务，早日成长为丐帮的大哥大。

        洛寒哭笑不得，这他娘的究竟是夸我还是骂我？事已至此，只得跟着大个少年丐讨去。于是，我们的大好青年洛寒同志就成了丐帮的实习生！

        还别说，乞讨真是个技术活。选址不对，不行，看人不准，遭受白眼不说，一不小心还得挨揍！也许是受形象影响，洛寒即使是面蒙尘灰，身着褴褛，怎么装都象是翩翩探花郎。哎，气质之东面，为什么就这样难隐藏呢！他叹着气，听大个子少年吆喝装可怜，自己根本就开不了口，为什么？窘呀！臊得慌！

        一直到了中午，他们面前的破碗里面还是空空如也，一个子都没有！难得是自己带着霉运，影响了大个子少年精湛的乞艺？洛寒想着。他实在是憋不住了，起身找个隐蔽地方放水去。

        洛寒放完水，也不想回去了。他在胡同口旁边找了个椅子躺下来，这地方好呀，前面被绿色的藤蔓遮得严严实实，好象悬着一幅珍珠帘子，树荫如盖，把阳光挡在了上面，清风习习，好个补觉的场所啊！

        洛寒刚想躺下来，耳中突然听到一声刹车声，他透过藤蔓缝隙，看到不远处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停在那里，四个圆圈的标志手挽手在阳光下闪着炫目的光。洛寒诧异了，他不懂车，但他知道这车是政府到了一定级别官员的标配！这时候车门开了，下来一位西装革履的胖子。这胖子夹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施施然踱到藤蔓墙下转身站定，然后点着一支香烟吸了起来。香醇的烟草味透过藤蔓缝隙飘了进来，刺激着洛寒的鼻觉，他忍住咳嗽的冲动。自己这样子太囧了，他怕见人，尤其是这种所谓的成功人士！

        不一会儿，洛寒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一个人来到胖子身前。但洛寒的视线被胖子的背遮挡住了，看不到来的什么人。只听见那人叫道：“叔！”

        胖子用夹着烟的手比划道：“怎么现在才来？让我等你？谁是你叔啦？咹……”

        那人道：“有个人跟着我，我得躲开他，所以……”

        胖子不耐烦了，问道：“交代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别给我说又一无进展哈！”

        那人道：“他……他不好对付，我……，他………。”

“哎，”胖子叹了口气，道：“我早该想到，你根本不是韩八的对手！”

        洛寒差点跳起来！韩八？哈巴？难得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他突然觉得这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他挪动着位置透过藤蔓缝隙往外一看，惊呆了：后来的那个人，不正是大个子少年吗？！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难道哈巴身上隐藏着什么秘密？这胖子看来非富即贵，他为什么会在哈巴身边安插这么一颗钉子？这帮少年看似玩世不恭，难道暗中却进行着让人忌惮的勾当？洛寒想着，却一动也不敢动，他突然有了一种知道得太多了，即将被人灭口的危险感觉！

        胖子在外面烦躁地踱着步。一会儿，他停了下来，拉开皮包，拿出一沓钞票，给了大个子少年，道：“好好办事！我警告你，如果办砸了，我饶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转身上车走了。

        大个子少年拿着钞票，在原地呆呆地站着。脸上的表情，似疚愧，似愤怒，似无奈，他擦了擦眼睛，也慢慢地转身离开了。

        洛寒的心里五味杂陈。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太意外了，他一时懵在那里。自己该怎么办呢？离开这是非之地吗？然而心里却放不下对哈巴的担心！他已经把这少年当成了很好的朋友，潜意识里想为他分担些什么。大个子少年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呢？接下来他会做些什么？

        洛寒纠结着，头都大了。思前想后，他毅然决定，自己有必要留下来，帮助哈巴，也帮助这帮少年摆脱这潜在的危险！

        令洛寒没有料到的是，他的这一决定，无意间为自己埋下了天大的福缘！他种下了一颗豆，将来却收获了一颗硕大的瓜！

        冥冥中自有天意！诚不我欺！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