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幽然释
奈诺族的这场内乱几乎一夜之间让整个奈诺族王城化为一片焦土,虽然族人对王城各处经过半月的修缮,但战场的痕迹依然遗留在王城中,王城道路两旁堆叠着枯木死灰,一时半会还得不到妥善清理。
毁人家园还可重建,毁人性命如何补救,满目疮痍的王城再难恢复昔日的繁盛。族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沉浸在失去至亲的疼苦中。
孟家家主起兵叛乱,现已收押大牢,看来是九死一生的命数了。
孟佑此刻又身负重伤,孟家的族亲每日还在孟佑身旁喋喋不休,一刻也不让他安宁,一个个都逼着孟佑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保住孟家的基业。
孟家的旁系叔侄看着家主蒙难,也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而孟佑不过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如何能应付得来这样的家族剧变。
初夏清晨,夏日的燥热还未铺满大地,孟佑的屋子里已经塞满了孟家的亲眷,一个个愁眉苦脸,苦大怨深,让孟佑也是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孟佑不知母亲叶倩柔去了何处,不然以母亲的脾气非将这一群怨人都轰出去!无奈,孟佑只能佯装熟睡躲避亲族的叨扰。
“孟佑哥哥,我们来看望你了!”碧荷和星澜一起来看望孟佑。
孟佑躺在病榻上,精神疲惫,嘴唇发白,睁开双眼,看到碧荷和星澜来了总算舒心了不少。
那些喋喋不休的族亲也都知趣退了下去,卧房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孟佑,我给你带了凝血丸,对你的身体恢复有助益。”星澜从袖中拿出一个木盒子,递给孟佑。
“碧荷,星澜,你们总算来了!我这小院可是一刻都不得安宁啊!”孟佑疲惫地说,“如今看到你们安然无恙,我也安心了!”
“哥哥,你在休养也不得安生嘛!”碧荷走到孟佑的病榻前,坐下,关心的说。
“哎……父亲一出事,那些族亲不是想着如何解救家父,而是要我趁早做出决断,保住孟家的家业,如今想来心都寒了。我也真真体会到父亲做这家主之位有多不易了啊!”孟佑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难过地说,“都怪我,不能早早替父亲分忧!”
“哥哥,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碧荷安慰孟佑,说,“为今之计,只有想出法子救出舅舅,让舅舅来主持大局,才是当务之急啊!”
“父亲他……”孟佑激动拉着碧荷的手,说,“我父亲还能活命吗?”
“想来舅母怕你病中牵挂,已经和云珠一起去大牢中探望舅舅了,”碧荷平静地说,“只是这次孟家必须给族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碧荷,我真的是无计可施了,”孟佑急切地说,“你是不是想到法子了?快说啊!”
“哥哥,首先就是要散尽孟家的钱粮安抚族人,再就是……”碧荷欲言又止。
“你说啊!还要如何?”
“交出金羽令,上交孟家军军权。”碧荷说。
孟佑不加思索地说:“好,碧荷,我同意。只要能救父亲,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
碧荷点了点头,放下心来,“哥哥,你好好休养,孟家不会没落,我和星澜一定会保住孟家,保住舅舅的性命!”
“太好了,太好了……”孟佑心中的大石也算落下了,长久以来集聚的疲惫也在一夕间发作。不久,孟佑就沉沉的睡下了。
孟霁身处牢狱之中始终对于交出军权的事僵持不下,不愿妥协退让。
狱卒来催促着叶倩柔和慕容云珠及早离开。
“舅舅,你再考虑考虑,我和舅母先回去了,过些时日再来看望舅舅。”慕容云珠扶着泪眼婆娑的叶倩柔,说。
叶倩柔拭着眼角的泪水,几次回头不舍孟霁,说:“我还会来看你的。”
叶倩柔和慕容云珠前脚刚离开牢房,后脚一袭碧衣就踏入了牢门。
“舅舅,真是好兴致啊!现在身处牢房还端着一副家主的架势。”碧荷不急不忙的说。
“碧荷,你来这里做什么?来看我笑话的吗?现在你看到了,满意了!”孟霁气愤地说,“我只恨没有早早和妹妹联手除了你。”
“舅舅一向心高气傲,如今落了下风,嘴上也要占些便宜才能博些颜面吗?”碧荷笑着说,“舅舅真是好气节,不过是黄泉走一遭的事。与舅舅而言,的确没什么可怕的。不过,舅舅有没有想过,舅舅这一走,孟家乃至整个奈诺族都由我一人只手遮天。舅舅就这么安心把一切都交托给我?”
“你……你什么意思?你敢……”孟霁气急败坏地说,“你若是敢祸害孟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如今我们虽是一墙之隔,却是天壤之别。等到舅舅撒手人寰,我想做什么,舅舅还能拦得住我吗?”碧荷饶有趣味的说。
“你……你无非就是想要孟家军权,根本不是要救我!”孟霁说。
“舅舅的罪名可不轻,族中多少人死于这场内乱,我若是存心害你,直接把你交给族人处治,何必在这里与你口舌之争。”碧荷说。
孟霁仔细想了想,已经关押了半个多月一直都没得到族人处治的消息,应该是有人把这事一直压着。但是孟霁始终不认为是碧荷替他在收拾残局。
“那……那都半个多月了,怎么还……还不放我……”孟霁有些理亏的说。
碧荷抚摸着木质的牢门,慢条斯理地说:“舅舅,不知怎么的。我对这恶臭的牢房记忆深刻,好巧不巧来过三次,前两次都是拜舅舅所赐,这次却是把舅舅关进了牢房,你说我们现在身处的位置是不是特别讽刺?”
“你……你都知道什么了?”孟霁慌张地说,“你是故意为那两次的牢狱之灾报仇雪恨的!”
“这还用猜,不用想都知道那个死囚和外祖父的食物中毒,都是你们兄妹的杰作啊!”碧荷缓缓地说,“可惜天不遂人愿,硬是让我跌跌撞撞,死里逃生,活了过来。”
“好……你……你赢了。”孟霁泄了气,说,“我输了,我们都输给你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舅舅,你不是输给了我,你是输给你自己的偏见。”碧荷摇摇头,说,“外祖父临终时将孟家托付舅舅,就是器重你向来行事稳妥周全,虽没有大功也无大过,四平八稳也算是个称职的家主。
可惜你却是个耳根子软的,族长夫人一挑唆你就被策反。虽然,舅舅后来做了家主嫌少再与族长夫人来往,但是你还是对我有偏见,认为我不适合担当重任。
如今被族长夫人以子逼迫,不顾族人生死,犯上作乱,以为以己身死就能换来孟家和孟佑的安泰,舅舅未免太想当然了吧!你甩手成仁,留下一堆烂摊子给孟佑吗?孟氏族人会信任孟佑让他继续承袭家主之位吗?
何况奈诺族边境从来都不安宁,各个部族之间蠢蠢欲动。阙洲大陆上的恪落族已经慢慢壮大起来,一点一点蚕食大陆上的部族。此刻,我们却还在为了私人恩怨斗得你死我活,这不是外族最想看到的结果嘛!”
孟霁仔细地聆听着碧荷的分析,心中的芥蒂也在一点一点的消散。
“碧荷,我……我都明白了,”孟霁平静地说,“是我太糊涂啊!”
“让舅舅受了半月牢狱之苦,也算是将你我之间的前仇旧怨一并抹去。舅舅不用再为以前的过错自责了!”碧荷向孟霁行礼,说,“碧荷如今只记得舅舅那日送我入学的情景,碧荷至今感激不尽。我言尽于此,这就退下了。”
“罢了!罢了!我也不再执拗下去!”孟霁眼眶通红,感动地说,“碧荷,我愿意交出金羽令,把孟家军交托于你。不为偷生,只为保卫我们的奈诺族,如今也只有你能委以重任了啊!”
“谢谢舅舅的体恤!”碧荷激动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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