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跑得像火车一般快,边学边玩,我们读完了一二年级。到了三年级,我们中的大部分学生,比如我、翠萍和大牛,不得不和屯里的这所学校说再见了。再见了,老师,我们再不能聆听您的教诲;再见了,教室,我们再不能坐在你怀里迷迷糊糊打着瞌睡;再见了,操场,我们再不能在你平坦的身躯上自由自在地奔跑;再见了,杨树林,我们再不能与你一同见证四季轮回;再见了,苞米地,我们再不能在你那绿色海洋里游来游去。
还有一小部分学生选择了留级,比如老疙瘩,她妈心疼他,担心她每天起早贪黑走五六里路吃不消,所以和陈老师商量让他留级。其实老疙瘩这两年学上得很憋屈,在同学里面,他始终是个边缘人物,比翠萍哥活跃一些,但却不如翠萍哥招人待见。几乎所有男生女生都不愿和他玩,不仅仅因为他太矫情,更因为他人比较阴险。有一次西瓜皮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皮球,我们用它在操场上玩一种叫打跑球的游戏,不知谁利用午休的间隙,竟然用刀把皮球切成碎片。西瓜皮为此痛哭不止,老疙瘩却偷偷跟西瓜皮说是我干的,害得西瓜皮差点和我打上一架,最后还是翠萍出来作证,我们两个中午一起回家吃饭又一起来的学校,根本就没有干坏事的时间。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班里有位女生私下说,那天中午她无意中看到老疙瘩没有回家,一个人在教室里鼓捣半天。谜底被揭开,算是还给我一个清白。还有一次老师搞个小测试,我们把答完的卷子交上去,老师有事没来得及判,结果老疙瘩趁放学值日的机会,把大家的卷子统统改了一遍,最后测试结果全班就他一个高分,其他所有人都没及格,包括翠萍。老师很诧异也很愤怒,在痛骂我们玩物丧志的同时,把老疙瘩狠狠地表扬了一通。等到卷子发到我们手里,大家一下子傻了眼,那答案和我们当初写的根本不一样。后来老师明白过来,但由于没有抓到老疙瘩什么把柄,所以也就没能把他怎么样,只是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差。更有一次老疙瘩花十块钱买了一堆麻花、面包、饼干作酬劳,请屯里的几个辍学在家鬼混的大孩子到学校捣乱,把他平时看不惯的几个男生打了个遍,其中就有我,挨了几记重拳和几脚踢踹。我们气不过,告到了老师那里,老师把那几个大孩子找过来,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他们在老师的威慑下,把幕后主谋老疙瘩交代出来。老师很生气,把老疙瘩打了几下,还罚他站了一天。事后她妈来到学校又作又闹,还要去村小找校长。老师直接告诉她,爱去哪告就去哪告,这孩子学校教不了,麻溜把他领回家。最后还是屯长出面跟老师讲情,老疙瘩在全班做了检讨,他妈保证今后不再来学校闹,这事才算完了。打那以后,老疙瘩在学校被大家彻底孤立,谁也不搭理他。他实在没办法,只好不断花钱买东西去结交那些辍学在家鬼混的大孩子。
除了老疙瘩外,其他选择留级的学生主要是因为成绩不好,怕到了三年级跟不上,所以只好在屯里再蹲上一年。比如孙小、二壮就是这样。
当然还有个别的学生直接回家不念了,比如翠萍她哥,三年念下来,他只会读几句aoe,算几个十以内的简单加减法。她妈恨铁不成钢,只好让他下来帮家里干点零活。
村小在杏花山后面的那个屯的前面。我们站在杏花山上,能清清楚楚地俯瞰到整个校园,红砖垒成的围墙被搽上一层白色的石灰粉,围墙内侧栽有几行碗口粗的小白杨,十几间教室一字排开,宽阔的操场上篮球架、滑梯、单杠、双杠等器材隐约可见,操场的中间竖着一根高高的旗杆,鲜红的五星红旗在上面迎风飘荡。
我所在的班级在最西侧的头一间,门牌上面写着“三年一班”四个毛笔大字。分班的结果喜忧参半,喜的是我和翠萍分到了一班,忧的是大牛却被分到了二班。两班之间隔了一堵墙,下课放学仍在一起玩,但我们心里总感觉没有在一个班那么顺心随便。
我的班主任是一位刚从师范毕业的姑娘,姓田,我们叫她田老师。田老师身材高挑,长得不说有多好看,但端庄大气,浑身上下透射出一种热情奔放的青春活力。
她先拿着学生名册进行点名,每点到一个名字,被点到的人都要举手站起来,大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