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构众生相
——艺术家李火的求索
文|朵 多
相由心生,画的是相也是在画心,不只是个人的也是这个时代的。而这一切只不过由于敏感——由于敏感而产生的自觉,由于自觉而升腾的责任与焦灼,使这“相”对于我而言是疯狂入侵的细胞,经过博弈与变异,内化为个人起伏连绵的灵感源泉,然后再以一种异乎寻常的形式迸发出来,进而表达更深层次众生之相。——李火。
去年年末,我和艺术家李火“紧急”约见了两次,先是“火药味”十足地打了会口水仗,过完碰撞和交锋的隐之后,觉得这个冷清的冬天像这样的相见似乎太少了些。李火近来很忙,在画画之余又搞起了陶瓷艺术,跑到瓷都神垕,搞了个三百多平的工作室。我总是惊讶于他的动作之快——他从平面的架上绘画,到木板雕刻,再到以瓷器为创作载体,以立体空间呈现出来的艺术作品,无疑完成了从修炼到破茧重生的过程,这过程中他付出了我们看不到的艰辛。
不可否认,我为了能看懂李火的《众生相》系列画作,下过许多工夫,找来许多资料进行恶补,又套用许多理论做为参照和工具,试图打开他的众生世界,可惜终未能窥其全豹。这实则是没有真正理解李火他们所代表的河南当代艺术家这个群体,我们总是喜欢以我们的生活方式来观看他们的生活方式,以我们的价值体系来印证他们的价值体系,却忘了倘以他们的方式去关注世界人生,将会是什么样的意外结果。李火显然不是我们所认为的那样,至少他的作品不是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的绘画语言,他将这个“周众所知传统意义上的绘画语言形态”的常态进行修改,让绘画语言变成了他所认为的样子——他的作品已不再是自然界的光影艺术,而是对世界进行探索和自我观感后,心灵对艺术的诚实呈现。
李火的绘画语言元素新奇,构图怪异,既有点线的交织,又有块面的结合,看似繁杂庞大,却又深藏了冷峻与安详。其实,当代艺术在本土化以后的何去何从,成为石佛艺术家们共同的努力方向。他们正在试图冲破那些固有的成见,为个体的情感与生活方式本身,建立了某种新的情感联系,这种联系首先超越了世俗的价值观,像一呆八年的石佛,成为他们共有的生存状态。不争不抢,安分守己,不事张扬,即使声外在外,却依旧安闲笃定。对此,李火的感悟是值得我们注意的,他认为当下的艺术创造不仅仅是艺术家的个人情怀,更是这个时代鲜明的文化印记,它所展露的无穷魅力,往往是一个国家灵魂品质的折射和回响。
艺术是一种灵媒载体,但它将随着社会的变化而变化,在李火所有的艺术作品中,我们不必过于纠结于表达者与观者之间的隔阂和差异——观者如果提供了更为新奇的观赏角度,也为艺术家的作品贡献了“二次创作”的可能。波普艺术大师贾斯帕·琼斯曾说:“如果一位艺术家做点什么——如果你做了口香糖,每个人却把它当作胶水来谈,那么创作者就有做胶水的责任了。”可见,当代艺术观鉴自身的内在起因,但有时结果却需要外部因素来起反应。李火的创作态度之好,让我惊叹,他从不鄙薄某种形态,也不夸大某种形态,似乎他的作品里,让人读不到太多的感情色彩——如徐志摩的抒情诗,读多了反而使人觉得滥情,而周作人、梁实秋等人的散文,却让人读来心旷神怡,满口清香——也许创作者本人并没有刻意营造,但从观赏者角度却达到了这种结果。李火的艺术作品,给人一种偶遇秋叶之静美的美感。当然,艺术的历史处境由观赏者来决定,而不以作者的意志为转移。至少除了少数狂热的崇拜者之外,其他人有权批评、反对或批判。或许李火的状态之好,在于他所保持的中立态度。石佛导师黄国瑞先生对李火的当代艺术领悟是非常肯定的,并不厌其烦地将他思想中的不足之外进行疏导,加之李火自己的勤快,精于思考,善于改进,这让他的作品有了双重的现实价值:一方面他的艺术作品揭示生活之假——明明眼中看到众生之相,而嘴巴却故意关闭不语,或对世俗的价值观持不同的见解;另一方面又揭示生活之真——观世之目,洞察众生,虽口不言,却以一种独立的生存智慧来对待世俗人情事态。大凡生活中诸事,可做如是观。“存在于纯净而在外界看来荒谬中的人们,如果没有一贯的深刻思想来增强力量的话,便不能坚持到底。他需要一种神奇的忠贞精神,也许只有如此才能实现个人思想与艺术风格的独立形态,并由此打通艺术个性与艺术共性之间的通道。因为任何一种执着、坚持都是对自身的反复修正、教育和提高的过程”(李火笔记)。当修炼成为状态,思考成为常态之后,艺术之路自然而然就有了哲学的走向。同时,具有哲学思维的艺术家,又会以独立的意识形态,来看待世间一切物、一切事、一切人,从而发现自我责任与生存之大美。
李火是一位关注传统文化传承的艺术家,他总是焦虑于传统艺术的创新与创意,故而也一直思考当代艺术和传统艺术的沟通与融合。架上绘画和立体空间艺术需要破界,如何破是摆在李火面前的第一个壁垒,他思考了很久,并做了许多尝试。他认为艺术不是关门造车,是终将走向人民大众的,他选择我们日常所用的圆珠笔进行艺术创作,并且将这种可能进行延展,做了一些木板雕刻,瓷板工艺等形式,产生了新的艺术效果与艺术样式,但他并不满足与此。艺术的媒介作用,一方面在于真实地记录了历史进程中某一阶段的形态,另一方面在于它传承了传统文化中的历史密码,为未来艺术提供某些养分。李火最终选择了土与火的熔炼艺术作为新的艺术方向,来弥补他艺术语言二维空间上的不足。有时候,我驻足于他的作品前,总会泛起一段感悟:智者有莲心,终不作语言。
生活在众生众相中,相同的、重复的甚至复制的物象四面八方地充斥着,也许我们需要的不是如何寻觅出口,而是一次从头再来的重新架构。即褪掉固有的艺术外衣,回到时代和艺术的联系关系上来,从这个角度上来讲,“能到古人不用心处”(恽南田语),李火的探索是难能可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