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菜这个词恐已成为历史。对于我而言,腊菜特指母亲腌制的雪里蕻。
物质贫乏的年代,母亲总是想方设法腌一些咸菜,改善冬季日常只有白菜萝卜的伙食。
买来的雪里蕻,一定是梗少叶多的。往往会买很大捆,碧绿的叶子上还带着新鲜的泥点子,乍看绿汪汪的,煞是喜人。瞅个朗晴的天,菜经过淘洗,随手往晾衣绳上一搭,一颗颗雪里蕻就老老实实头朝下吊在了铁丝上,成为一面绿墙。晾干后,叶子微微有些打蔫,收在洗衣赏的大木盆里。
腌菜的土陶大酱缸是没通自来水时代,家里盛水的家什,“酱”是它的颜色,也是它的功能。酱缸会提前刷洗干净,晾干。花园里的大石头,搬出来,洗干净,晾干。然后母亲就会在太阳底下“下”雪里蕻。平时盛粗盐的瓦罐,不知什么时候装满了粗盐粒,端放在酱缸边的凳子上,雪里蕻铺进酱缸,一层雪里蕻撒一把盐,码到最后,缸装满了,雪里蕻还要剩一些。这时,用了好几年的那块大石头就派上用场了。费劲搬起来,往上面一压。如果是中午腌的,睡个午觉,到了半下午,缸里的菜就下去一尺多,剩下的雪里蕻又可以续进去了。
新鲜的雪里蕻怎么做都不好吃,可是,经过时间的烹煮,成为腊菜,那股味道,一如少妇般风情万种。一二十天,压菜的石头早已没入浓酽的绿色菜汁。搬开石头,捞出一把,抹刀细细切碎,五花肉、葱姜辣椒煸炒出香味,放入雪里蕻,炒至变成黑色,盛出来。刚出锅的手工馒头,掰成相连的两半,夹些雪里蕻。若是就饭吃,我们总是先将叶儿捡干净,剩下的梗子就不好吃了。有时候,会把豆干切丝,一起爆炒……想到这里,满口津液,眼角湿润,竟是如此怀念妈妈的味道。
儿子总是说妈妈做的饭好吃,都是寻常食物,怎么就好吃了?没有沾沾自喜,做菜的劲头缺更足了。最近他喜欢吃干菜肉包子,干豆角烧肉,想来没有现代蔬菜技术的年代,淮北平原冬天里还真没有什么新鲜的菜好吃,只能吃些秋天里收拾的干菜,腌制的腊菜。这点居然通过先祖遗传到了他那里。看来他前世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喜欢吃这些百姓菜。只是儿子不吃腊菜,可能是因为我没有腌过。诗歌将就情景交融,美味同样掺杂着特殊的情感。
腌菜的酱缸洗菜的木盆早已不知所踪,不知道母亲如今云游何处,量子物理告诉我,母亲在另外一个地方,会收到我的讯息。
穷家过日子,粗茶淡饭,布衣蔬食。“有情饮水饱,知足菜根香”,幸福的日子就是和最爱的人一起,吃自己做的食物。
好想再吃到母亲亲手腌制的腊菜--雪里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