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110： 汉纪（十三）
关东蝗虫大起，一直向西飞到敦煌。
公元前103年春正月戊申日，牧丘侯石庆去世。
闰正月丁丑日，汉武帝任命太仆公孙贺为丞相，加封葛绎侯。这时朝廷多事，汉武帝督责大臣，自从公孙弘后，丞相们相继因犯事被处死。石庆虽然因为行事谨慎得以善终，仍然多次受到责备。公孙贺在被封为丞相后，不肯接受印绶，叩头流泪不肯起身。汉武帝拂袖而去，公孙贺迫不得已拜受印绶，他走出朝堂说道：“我从此危险了啊！”
三月，汉武帝巡视河东，祭祀后土神。
夏五月，朝廷登记官吏百姓的马匹，以用于补充军队。
秋天，发生蝗灾。
贰师将军李广利的部队向西进军，在通过盐泽后，交通要道上的小国全都坚城守卫，不肯给予汉军粮食物资，汉军只有攻克城池才有粮食供应。但是攻城无法得手，如果不能攻克就只能坚持几天被迫退回。汉军到达郁成后，战士们能跟上的不过几千人，并且全都饥饿，疲惫不堪，勉强攻城，结果被郁成的守军打得大败，被杀伤的汉军很多。李广利就和身边的左右将军们商量说：“我们连个小小的郁成都不能攻克，何况是他们的王都呢？”李广利下令退军返回。
李广利率军退回到敦煌，剩下的军士不到出征时的十分之一二。李广利派使者上书说：“这次出征，因为道路遥远，缺乏粮食，士卒不害怕作战，但害怕饥饿。所派出的部队太少，不足以攻克大宛。希望现在罢兵，征调补充部队后再次前往。”
汉武帝听说后大怒，派人关闭玉门关，下令说凡是有军兵敢进入的立斩。李广利很害怕，就驻留在了敦煌。
汉武帝认为受降城离匈奴仍然太远，就派浚稽将军赵破奴率领两万多骑兵出朔方，向西北行进两千多里，和左大都尉约定到达浚稽山后还军。赵破奴按期到达约定地点后返回，左大都尉想要杀掉单于的事情被发觉，单于先动手诛杀了左大都尉，派出左方的匈奴兵进攻赵破奴。赵破奴斩首俘虏数千人后还军。在离受降城四百里时，被匈奴骑兵八万人包围。
赵破奴夜间出去寻找水源，被匈奴奸细抓获生擒，匈奴军兵趁机发起攻击。军吏因为没有将军害怕被诛杀，相互劝告返回，汉军全军覆没。匈奴儿单于大喜，马上派出奇兵进攻受降城。没有攻克，掳掠了一阵后离开。
这年冬十二月，倪宽去世。
公元前102年春正月，汉武帝封胶东太守延广为御史大夫。
汉武帝巡视海上，考察关于神仙的说法，发现都没有应验，就诏令祠官礼祭东泰山。夏四月，汉武帝返回，再次修封泰山祭天，在石闾祭祀地神。
匈奴儿单于去世，他的儿子年少，匈奴拥立其叔叔右贤王呴犁湖为单于。
汉武帝派遣光禄勋徐自为离开五原要塞数百里，最远的一千多里，修筑起城郭、岗亭和哨所，一直到达庐朐。再派游击将军韩说、长平侯卫伉屯兵在旁边，派强弩都尉路博德在居延泽修筑城堡。
这年秋天，匈奴大举入侵定襄和云中郡，杀害掳掠走几千人，击败几位汉朝的两千石官员后才离去，把徐自为修筑的城郭、岗亭和哨所破坏掉。接着右贤王入侵酒泉和张掖，掳掠走几千人。正遇到任文救援截击，匈奴人丢掉所得逃离。
这年，睢阳侯张昌因为作为太常官，在祭祀中礼节不周，被废掉爵位和封国。
当初，汉高祖分封的诸侯共有一百四十三人。那时在兵革之后，大的城池名都百姓人口散落逃亡，能够登记户口的不到原来的十分之二三，所以大的诸侯食邑不过万家，小的诸侯也就五六百户。他们在受封爵位时要宣誓说：“使黄河如带，泰山若厉（砺），国以永存，爰及苗裔。”于是刘邦赏赐给这些人丹书之信，又歃血白马盟誓，并排定十八名诸侯的位次，收藏在各宗庙中，副本在有关部门那里。以后经过汉文帝、汉景帝以后四五十年时间，流民全部返回，户口也在不断增长，列侯大的食邑有三四万户，小的封国翻倍，诸侯王的财厚也随之增长。他们的子孙骄奢淫逸，忘记了其先祖创业艰难，有很多犯法违禁，导致陨命亡国，不仅本人丧命，祖宗留下的食邑也因而失去。到了现在，现存的功臣诸侯只剩下四家，而法网也越来越严密了。
汉朝在与匈奴之战中损失了赵破奴的两万多军兵，公卿大臣们商议，有的人说要停止进攻大宛，以便全力对付匈奴。汉武帝却认为，汉军既然已经开始进攻大宛，这样的小国如果不能攻克，其他像大夏等国就会轻视汉军，以后的大宛良马再也不会送来，这是个战略问题，乌孙、轮台等国也敢轻易苦害汉朝使者，汉朝就会被外国耻笑，先把说讨伐大宛不利的邓光等人逮捕入狱。
汉武帝随后下诏赦免囚徒和勇敢的罪犯，增加征发恶少年以及边境骑兵，一年后调集汉军六万人兵出敦煌，这还不包括那些跟随出征的志愿者。为做好保障，这次军事行动准备了十万头牛，三万多匹马，其他的驴骡骆驼数万头。部队携带了足够的粮食，兵弩也全部完全，一时天下骚动，纷纷相传奉诏讨伐大宛，领军的有五十多名校尉。
大宛王城中没有水井，全部依靠城外流入的河流供应用水。汉军准备了水工，计划改变了城外河流的流向，以断绝城中的水源。汉武帝再次下诏，增调甲兵军卒十八万，戍守在酒泉、张掖以北，增设居延、休屠两个县以保卫酒泉。汉朝还调发全国七种犯罪之人，负责载运粮草供应李广利的部队。转运物资的人员络绎不绝，直到敦煌。又任命两位熟悉马匹的人做执驱校尉，准备攻破大宛后选取带回大宛的良马。
李广利再次进军，因为这次军兵太多，铺天盖地，沿路的小国没有敢不开城迎接的，并且献出粮食物资给汉军。汉军到达轮台后，轮台坚守城池，进攻几天后攻克，汉军实施屠城。从轮台向西，汉军没有受到阻挡就推进到大宛城，先头部队三万人首先到达。
大宛军兵出城迎击汉军，汉军一顿弓箭射击，大宛军兵立刻败逃回城中。李广利想要率军进攻郁成，但担心部队撤离后会让大宛城中生出欺诈的谋略，就决心先拿下大宛城，派出水工改变了城外的河道，切断了城中的水源，大宛受到了缺水的困扰。汉军包围大宛城后，连续攻打四十多天。
大宛的贵族们聚集在一起商量说：“汉军之所以进攻我们，就是因为我们的大王毋寡不送去良马，反而杀掉汉朝的使者。如果我们杀掉毋寡后再献出良马，汉军自然会解围退走；如果再不解围，我们拼死一战至死，那时还不算晚。”
大宛的贵族认为这个想法很好，就一起杀掉了大宛王毋寡。这时外城毁坏，汉军俘虏了大宛的贵族勇将煎靡。大宛人非常惊恐，逃入城中，派人拿着毋寡的人头去面见李广利，当面承诺说：“汉军如果不再进攻我们，我们保证献出全部的良马，供汉军随意挑选，并且送给汉军粮食物资。如果拒绝我们的要求，我们会杀光所有的良马，康居等国的救兵也会到来。在那个时候，我们居内，康居军兵居外，一起与汉军作战。希望将军仔细考虑一下，决定何去何从。”
这时，康居的军兵正在监视汉军动向，看到汉军强盛，不敢前进。李广利听说大宛城中刚刚找来了汉人，他们掌握穿井技术，并且城中粮食还很多，商议后认为：“我们这次之所以前来，就是为了诛杀首恶毋寡。毋寡的人头已经献到，这时如果再不解围而去，他们肯定会拼死坚守。康居军兵就会在我军疲惫时营救大宛，那时我军必败。”于是就答应了大宛的要求。
大宛人献出自己的全部良马，供汉军自己挑选，同时送给汉军很多粮食物资。汉军挑选中等以上良马数十匹，中等良马以下的公马和母马三千多匹，封大宛城中对汉朝友好名叫昧蔡的一名贵族担任大宛王，双方结盟后汉军罢兵。
开始时，李广利兵出敦煌西进时，分别沿南北两路进军。校尉王申生等人率领一千多人，分兵进攻郁成，郁成王出兵反攻汉军，这一路军兵战败后几人逃亡，他们投奔了李广利。
李广利命令搜粟都尉上官杰前往进攻郁成，郁成王逃到康居，上官杰追到康居。
康居人听说汉军已经击败了大宛，就献出了郁成王给上官杰，上官杰命令四名骑士绑缚押送郁成王到李广利那儿。上邽骑士赵弟担心走丢了郁成王，拔剑杀掉了郁成王，砍下其脑袋，随后追赶上李广利的大部队。
黄其军
作于2025年1月3日（古历甲辰年十二月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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