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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
铛——
回响的钟声自昆仑仙山发出,所有神草树木,伴随着这一声回响,向前方大海摇摆着手。遮蔽天地的黑云退却,一束紫光自海平面升起,带来温暖的曦阳,把昨日的罪恶,不甘与屈辱冲洗掉。
一束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了王生的脸上,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忍受着一身的巨痛,用脚蹬了一下土地,爬了起来。他打了一盆水,把昨晚凝固的鲜血洗掉,水已变得浑浊不堪。王生重新打来一盆水,看着水中倒映的自己,不禁感慨:
“我自八百里外寻山求道。现如今,道士尚未传授法术,授予一斧,我随众丹童砍伐树木,每日早出晚归,身心疲倦,早已有归乡之心。”
王生,官宦世家出身。早年听母亲徐氏说,明朝初期,天下初定,各路妖魔鬼怪横行,掠夺小孩,强杀妇女。母亲徐氏惶惶不安,深恐被掠夺而去,终日躲于地窖。
有一天,妖魔鬼怪尾随家丁进入地窖,欲强抢徐氏。幸被一老道士所救,赐予一枚仙丹。徐氏服用后,身轻飘渺,恍若隔世,欲仙欲死。连忙跪谢老道士。
不多时,老道士乘鹤而仙去。
自此,徐氏将此机遇告知王生。
因此,王生自幼求仙丹,得长生。
近来,王生多方打听,听说昆仑山有仙人出入。便将喜讯告知父母与妻子。不多时,妻子嫦氏已为王生收拾好行囊,告知王生包裹里带足了银两,路上也好有个照顾。没成想,这些银两在半路被劫匪劫了去,王生到昆仑时空无一物,全身衣衫褴褛。
昆仑守护一方平安,故被世人奉为仙山。山脚下,常有行人居住,积年累月,自成小镇,受仙山庇护。也因此,常有昆仑仙人下山,打着斩妖除魔的名义,在小镇各家大吃大喝,惹得众人敢怒不敢言。
茶肆,清新的味道充斥着茶间,王生品了一口好茶,吃上一盅好菜。此时,走进来一众白袍道士,大口吃喝,店家好生招待,道士走时却向店家赊账,店老头苦苦哀求,却落得一声晦气。王生最看不惯如此之人,向这一众白袍道士理论:
“你等穿戴清新脱俗,身高八尺,何故吃碗茶水要赊账呢?哪怕五岁小儿,街头马夫,都知道付钱,你等看似身强体壮,却如宦官一般弱小,遭世人唾弃。”
店老头爬了起来,对王生说:“莫要得罪仙人、莫要得罪仙人。”
一粗壮汉子把手中刀斧杠于肩头,一脚踏上座椅,道:“你这死老头,别不知好歹,那小子在帮你忙!你倒怪罪他来了,小子,别管这啥鸟破事,这年头,啥子事都做得出来。”
那一众道士仗着自己仙人身份,得瑟地看着面前这位穿戴破烂之人。
“我乃昆仑山仙人是也,你敢得罪仙人,就不怕罪难招身。”
“看你怕不是哪冒出来的臭乞丐吧!”一道士插口道,众道士捧腹大笑。
王生自知寡不敌众,本想退去,却不料一道士拿出一张符箓,贴在了王生的屁股上,王生便身不由己地跟着众道士上了昆仑山。
常言到“昆仑仙山有神龙”,果不其然,从山脚一眼望去,峰顶直冲云霄,峰体云雾环伺,通体翠绿,神龙环伺,好似上苍之手。
进了昆仑,神草发出的气息扑面而来,一花通体红色,花朵绽放飘摇,堪比画卷中红衣女子,王生问一道士:“此为何物?”那道士答曰:“别看此物长得艳丽,其根茎剧毒无比,其名为忘花草。草药篇中记载,此花可做长生丹的引子。”
王生一听长生丹,两眼冒光,继续问道:“不知仙人带小生到昆仑是为何事,小生也为之前的莽撞羞愧不已。”
“本师尊门下招收一名炼药童子,我等看你五官端正,气质不凡,有做仙人之资。于是将你捆绑上山,有此机缘,只望你日后见我众师弟,勿忘今日之恩。”
王生一听仙人二字,突生异变,站着不动,踢起膝盖。
几道士诧异道:“干什么!”
“几位仙人莫怕,小生只是想拿一些银两孝敬各位。”
于是王生拿出一大把散碎铜子,交到每位道士的手中。一众道士大声称赞。开心地把王生的符箓撕了下来,让其自由活动。
已到“道清观”前,一众道士先后告辞,留有一小道士与王生留在原地,小道士向王生摆了摆手,示意他跟自己走。
来到丹房,中间是一口丹炉,散发着热气,底下烧着炭,一位老道士坐在丹炉前冥想,小道士上前,先是下跪叩首,再是请安:“师父,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
老道士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王生,掐手算了一下,道:“此子为官家子弟,怕吃不得苦累,胜任不了丹童,还是遣下山去吧!”
王生一听老道士要赶自己走,连忙跪下,恳求道:“老神仙,求求你,把我留下吧!”
王生一边抹鼻涕一边语无伦次地向老道士恳求。
“贫道看你如此真心求道,暂且将你留下。若往后贫道赶你,休怪贫道无情,不过,你若吃不得这苦累,也可自行离开,贫道绝不阻挠。小六,暂把他安排在东厢房住。”
太阳在山的那边落下,害羞地露出半张金灿灿的脸,依然能把半山头照得金黄金黄的。小六子道士带着王生来到了一座茅草屋前,里面躺着七八个壮汉。看此情形,王生胆怯而不敢入,却听小六子说道:“你若是胆怯,大可现在立马下山。”
“男子汉大丈夫,岂可因此而退缩。”
小六子道士随即到旁边的柴房里拿来一把斧子,交给王生。
“明天你就随他们一起上山砍树,谨记,此斧头唯有一把,若弄丢,你就可以下山了。”
王生接过斧子,连连道:“是。”
小六子道士朝来时之路而返。天色沉了下来,王生把斧子先是放在了柴房某个特殊位置,回了茅草屋,找个空地方躺了下来。整晚上下来,鼾声如雷,他无一刻入睡。到鸡鸣三声之际,鼾声停下,王生心想终可以睡个好觉,却被身旁人叫起,拿起斧子,进了深山砍树,然后把所砍树木一节节截断,背到炼丹房。
一月下来,皆是如此。
这天,王生还是一如往常进了深山,随一众丹童继续砍伐树木。王生正要挥斧之际,被一束亮光照到,眼前浮现了一窝兔子,王生急忙丢下斧子,朝那一窝兔子跑去,将其从树墩下救出。
原来,正有一丹童砍伐树木,树墩下正有一窝兔子,那丹童看树砍得差不多了,便用手推倒,树正倒下之际,有一人影闪过,同时大声惊呼。一众丹童停下手中活计,赶来扒开树木,见一具被树枝砸得血肉模糊的躯体。
各丹童神色各异,有不忍见者,丢下斧子,拔腿就跑,更有人吓着尿浸了裤裆,其他丹童依然照旧砍树。一道士赶来,扬尘一拂,竟将尸体装进了口袋,再扬尘一拂,尸体重新回归地面。
是一个活人,身上的伤已不在,穿戴整洁,他复活了过来,众丹童目瞪口呆,惊呼:
“仙人救死人了,仙人把死人救活过来了。”
王生也好生奇怪,他看到一抹亮光闪过,便跑去救一窝兔子,然后……树砸了下来,可为什么却坐在地上呢?王生掐了掐自己,才确信,自己还活着。
道士走后,王生站了起来,胸口处他感到沉重,伸手向胸口抓去,是一只兔子,洁白的身躯,明媚的眼睛,瞬间把王生迷住了。
刚开始,王生还能和众丹童有说有笑。随着时间的推移,王生每当主动和其他丹童说话,往往被冷漠,被忽视,到最后,直接没人搭理他,更没人跟他说话,他就好似空气,在众人当中徘徊。
王生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每天除了砍树,还是砍树,道士不教法术就算了,还要被众人排挤。
一月过后,王生准备向道士辞行。天色已晚,众道士也已熟睡,自己不好去打搅,也只好去丹房,看守炉子,却发现,老道士还未睡去。
炉前摆了一桌菜,王生正准备走近,见老道士把一张符箓丢于丹炉,符箓在炉里消散,见炉口瞬间化为明月。
老道士唱到:“今夕年,何夕月,不知天上宫阙,月圆月缺。夫难耐,子难教,仙女在何方。” 唱完,老道士再次向丹炉丢进一张符箓,符箓把圆月挖掉,变成了一弯明月,那弯月里,坐落着一座宫殿,宫殿里头,走出来一位抱着玉兔的仙女,从宫殿飞出,落在了老道士的桌前。
仙女对着王生扬尘一笑,轻轻拂袖,手中玉兔便向王生跳去。王生抱住玉兔,呆望着,天下竟还有如此美丽的人儿,淡抹朱唇,肌肤如玉,一袭霓裳羽衣,仙气环绕。
仙女跳起了舞,似花藕桃李,老道士抿了一口酒,向空中喷洒而去,酒渍则在空中化作无数鲜花,向仙女飘落而去。
舞毕,仙女自桌面飘落,落在了王生的身前,拉起他的左手,道:“郎君,一起来嘛?”还没等王生反应过来,就已被仙女拉着飘上了桌子。
老道士再次喷了一口酒,房间的景色变成了红红火火的红色,仙女的衣装也换成了凤冠霞帔,蒙上个红盖头。
王生轻挑地揭开红盖头,仙女抿嘴一笑,朝窗外飞去。
王生醒了过来,已是第二天辰时。老道士还在丹房炼丹,火炉里的火闪烁着蓝色的火焰,王生感到手臂一疼,伸手摸去,竟有一块大疤。
老道士道:“昨日贫道见你要往火炉里跳,急忙将你拦住,才让你幸免于灾。”
“多谢师傅的救命之恩。我昨日前来,不知为何在此睡下。”
老道士并未回答,王生把自己心中所想之事向老道士表明:“我想下山,在山上并未学得一术一法,每天早出晚归,早已筋疲力尽。”
“贫道之前说过你吃不得这般苦累,算了,你下山吧!”
“我远行八百里上山求道,现如今空手而归,如何面对妻子乡亲,还望师傅传我一术法,我也好有所交代。” 老道士并未教授王生术法,而是给了他一枚仙丹,打发他下山去了。
王生回到家中,妻子嫦氏喜出望外,做了一大桌子菜,来迎接求道归来的丈夫。饭毕,王生把一枚仙丹交与嫦氏,自己出去跟乡亲们扯闲话去了。
王生待回到家中时,嫦氏已不在房间,房中餐具完好无损,却不见嫦氏人影。
一连半月,皆是如此。
又是半月过后,王生找寻嫦氏早已筋疲力尽,回到家中,躺下休息。
王生见到了一座宫殿,宫殿里,有着哭声,王生走了进去,寒气逼人。没成想,离那哭声越近,越感到熟悉,等到走近,居然是自己消失已久的妻子嫦氏。
嫦氏看到丈夫,扑了上来,却扑了个空。王生也大惊,明明妻子就在眼前,为何自己碰不到她。
“都怪你!给我仙丹,还说吃了能年轻十岁,现在却要我独守这寒冷的宫殿。”
嫦氏说完,王生注意到,妻子相较于之前,鱼眼纹确实没有了,肌肤更加洁白,发丝更加纤细,身穿白裙,身似那晚的仙女。
王生向嫦氏忏悔,嫦氏心慈手软,也原谅了自己丈夫。后王生夸赞嫦氏美貌,嫦氏听后,欣然接受。
翌日。
王生醒了过来,每到月圆之夜,十分想念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