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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给长子起名叫玛拿西,因为他说:“ 神使我忘了一切的困苦和我父的全家。” (创世记 41:51)
——题记。
记忆如风,书写如锚,愿文字能留住那些即将消逝的过往。
刚刚过去的春节,是我离家求学、工作、结婚、生子后,近二十五年来首次回老家过年。这次短暂的停留,不仅了却了与老父团聚的心愿,更让我欣慰的是,与阔别多年的邻居、玩伴、同学远相见。虽然上次奔丧时曾匆匆一晤,但时间紧迫,未能深谈。这次能在他的新居驻住两日,并因家族事务同工而行,虽觉时光飞逝,但已略知别后光景,亦为欣悦之事。
回琼后,我将父亲交付给我的家族誊谱一一输入电脑。那些泛黄的纸页上,记录着祖辈的名字与事迹,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家族的兴衰过往。我希望这份数码档案不仅能作为家族的记忆库,也能让散居各地的族人共享这份历史的厚重。我曾向远说过:这是一份类似人物志的家族记忆,特别对我们这样移居异地、徒留籍贯的人,很需要这样一个“根”的标本。他同意我的说法,并补充道:“既然我们想到了,就着手去做吧。也许再下一代的人未必有这样的兴趣或意识。”
确实如此,当我们的父辈逐渐老去,那些关于家族与传统的记忆也在他们的脑海中逐渐模糊,甚至消失。如果我们不在他们尚能回忆、拼凑的当下,抢救下这些珍贵的信息,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每想到这里,我心中总有一丝紧迫感。
其实,有一个我个人的心底秘辛未曾向远说明。是因为我意识到自己在某些过往之事上的“断片儿”事实,让我通过整理小史、书写文字的方式对抗失忆。也就是坚持阅读和书写,是为了不忘却。总有一些东西是我们不想彻底忘却的,除了美好,我们的苦痛对人生也未必没有积极意义。
在与远的神聊中,我不断惊奇却又疚责,发现自己忘掉许多“不该记不得”的人事物,包括我们的同学、亲戚和原本熟知的少小掌故。我知道有一种说法,痛苦会修改或删除以前不好的记忆。比如我就想不起高一时霸凌我的那几位初中生的名字,那可是我当时认为一辈子也要记住的事。我知道上帝用祂的方式让我忘掉这些,正如约瑟忘掉他兄弟们对他的伤害一样,这是对他的一种医治,因为仇恨只会让人变得偏狭,却无法成就所谓的公义。当我们忘掉过去,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把结果交给绝对公义的上帝时,生命反而可以得到释放,从此不再做情绪的奴隶,过一个自在的、喜乐的生活。
但是,我还是希望自己不要有那么多的遗忘。我想拾掇那些欣悦的时光,激励我更加爱这个不完美的世界;也想适当记取曾经的跌倒,以便我更能体会别人的感受;或者正如我说的,通过文字,与曾经的我和人生中的遭遇和解,以及把生命中的遇见擦亮。因此,书写可能不止是对抗忘却,也是在文字中咀嚼人生的况味吧!
生而为人,我们不断地忘记,却也不断地书写——用口传或文字或别的方式。从伊甸园到失乐园,我们始终在寻找与生命之源的连接。或许,正是通过书写,我们才能在记忆与遗忘之间,走出埃及,找到属于自己的迦南美地。
二月十四日 于澄迈西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