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简书发文月余,陆续收到公众号和杂志的征稿留言,稿筹还算可以。对我来说,能靠兴趣养活自己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一直以来总想过这样的生活:每天只花一点点时间挣钱(够糊口就行),用绝大多数时间来陪孩子长大,最后留一部分给自己看书,发呆。如果足够幸运有富余的金钱和健康的身体去旅行,此生就再无遗憾了。
工作十余年虽然物质上有了些收获,理想却似乎越漂越远。真该感谢公司去年那个看似无情的决定: 一份七年多的合同斩钉截铁般嘎然而止。要是由着我自己,还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梭罗曾在《 瓦尔登湖 》一书里讲到这样一家子,他们每天在湖边打鱼,拿到集市上去卖掉换回必需的生活品。即便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累得精疲力尽的他们也依然只能勉强度日。梭罗认为他们完全可以换成另一种方式,比如打来的鱼不拿去卖而给自己吃,在湖边搭一座小屋住下免去奔波的苦,就足以过上十分愝意的日子了。
也许我们都是“那一家子”。我们渴望梦想,却放不下现实。希望不负此生,却又庸庸碌碌活成自己并不喜欢的样子。
总是很羡慕那些明确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的人。好朋友秋说,喜欢的事就是不论别人怎样反对你也要去做的,不喜欢的则是不论别人怎么说好,你也不愿去做的。
很显然职场是我不喜欢的地方。
想过做回自由翻译,也有人让我去教英语,还有人建议开个小店,或者不需要投入太多成本的电商。那些想法或建议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可行的。但是不论它们显得多有意思却总没引起自己付诸实施的冲动。
我想,那应该就都不是我喜欢的。
那么我喜欢什么呢?
喜欢种菜。小时候妈妈让我和弟弟在院子旁的空地里开了几块土,分别种上自己喜欢的菜,比赛看谁种得好。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我们的菜是不是又长高了,有没有缺肥,长没长虫子。到了采摘的时节更是说不出的欣喜。
于是买来各种盆盆罐罐、有机土、种子,把阳台变成假想的自留地。一开始还干劲十足什么都想种,除了日常菜蔬,甚至还买来几棵果树,想着可以像以前自家院子那样,每个季节吃到自家的果子。
但是种菜的热情很快就被土里长出来的各种虫子蚂蚁浇灭了。果树也干死了。
看起来自己喜欢的只是儿时种菜的感觉,并不是种菜本身。
然后开始转攻厨艺。好几个月的时间每天频繁地“下厨房”,凡是看到的想到的听到的美食点心一律去学去做: 面包蛋糕饺子馒头包子披萨米粉年糕豆腐脑,每一款都做得有模有样,因此信心十足地准备一年后开家小吃店。梁文道说他的理想职业是到公园卖简餐。我以为自己的也是。
没想到厨艺的热情也很快降下来,看起来这辈子注定一事无成了,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颓废状态,对什么都没兴趣,连书也不想看了,每天有点时间要么葛优躺,要么玩游戏。如果有人说玩物丧志,就在心底里愤愤地哼一声: 我有志吗?
也许因为每天有太多时间脑子总是处于一片空白,突然发现自己时不时地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些人,有些跟我几乎没有任何关系,和一些事,有些几乎是微不足道的。
并不去阻挠那些莫名其妙的回忆,谁来了就“见”谁。也不去问为什么,好的便开心一把,不好的就一笑而过。
待那些久违的回忆一波波闪电般从眼前扫过,竟神奇地重新认识了一把自己。
去年夏天曾独自前往拉萨,有天下午在色拉寺的殿庙间晃荡,也许是被辩经场上澎湃的活力激发了,也许是投射在寺庙亮白色外墙上的夕阳,当人潮退去,独自在那片空落落的坪地上坐了不知多久,直至本能地生出一股起身离去的力,那一刻内心忽然变得异常宁静,好像一万个响声在那一瞬间突然息却下来,全世界只剩我一人,但是一点也不觉孤单。
陷入颓废的那段时间里,虽然好像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在乎了,却清晰记得流连于殿庙间那种悠哉怡然的感觉。
那是我喜欢的。
我喜欢那样不被打扰的时光,喜欢自己随意快慢的步伐,喜欢不用刻意同任何不相干的人打交道,喜欢把心底里各种声音转变成文字的惊喜。
狄德罗在《塞纳河畔的沙龙》里说,让一幅画产生魔力的往往是上面的留白。我也想说,让一个生命形成张力的是内心的放空。
把内心放空时终于看见了自己。喜欢这个内心湖一般平静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