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客车的椅背,放空自己,无神的看着窗外转而即逝的风景,耳机的《祝你一路顺风》响起的那一刻,我竟错以为我失恋了。
人的一生,有多少时间是在路上,我想谁也说不清。从大学起垂直跨越半个中国求学读书开始,旅途似乎便开始伴随我。最初的返乡,到工作以后的差旅,和此刻的奔波,在更换不同的交通工具穿行在不同的交通枢纽中,渐渐穿行着我的漫漫人生。
每一年过春节,挑战春运回家,对我来说都是件无比痛苦的事情。某一年的返乡,我在两天的时间里,完成了公交车、出租车、轮渡、客车、火车、高铁、飞机、轻轨和机场巴士的完美转运,后来本地的同事说没有坐过高铁,我便和她打趣说,跟我回一次家,保证让你坐全所有交通工具。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特别害怕去火车站,尤其是那种枢纽地段的火车站,像极了一部人流臃肿的灾难片,没有固定落脚的地方,只有行色匆忙的人群,背伏重物的长者,和怀抱幼儿的母亲,孩子的哭声永远无法打破周遭的嘈杂,这画面,总让人心生倦意,坐在角落里的我,很想知道为何每天会有如此多的人在路上,就像那个叫做苏菲的姑娘收到的信,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高中的时候读到过一句话,人生就是背着一张叫做梦想的床,满世界的寻找可以休息的地方。一直不知道这话出自哪方大家之口,可也固执的用了些许年,喜欢了些许年。总觉它无比形象的描绘了我们这一代人的生存状态,在告别了父辈们固定生存模式的束缚下,我们开始以梦想定义我们的人生,我们开始追逐,不停歇的行走,从一个城市,到下一个城市。
中国的城市,抛开北上广、港澳台的繁华雍容不谈,其实多半是大同小异的,城市,总是以它该有的框架存在着,居民,住宅,商场,学校,医院......可是行走的你,又觉得它们是不一样的,你来过,看过,感受过,离开,哪怕什么都不曾带走,可是依然觉得自己不一样了,不是你多吃了一碗陕西的臊子面,多看了一场哈尔滨的雪,还是你多在西湖上坐了次游船,这不一样你说不出,可你就是知道,那些印在脑海里的影像永远都会影响着你的人生。
我想这才是行走的意义吧。
哪怕暮年的长者,也盼望着多去看一眼世界,哪怕的怀抱啼哭幼儿的母亲,总想给宝贝零碎的记忆里加一片多彩的云朵。
这些,可能都与梦想无关,也可能都与梦想有关。
父亲即进花甲之年,常开玩笑说我们要立业成家,待他退休安顿好我们以后,便带着母亲去环游世界。
环游世界的梦想,谁不是从年少起,便悄悄的埋藏在心底里。
世界是什么,世界是许多个城市。
古语说中国人安土重迁,安居乐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今天,花甲的父亲都想着出去看看这世界,哪怕只是看一看不同的城市,这本身便是一种进步吧,从我们开始试图追寻些什么的时候,这个世界便悄悄改变了。
在每一次出行的时候,在每一辆行驶而过的火车客车或是轮渡里,在车窗外更换的景象中,在每一次像是失恋或热恋的情感里,行走,赋予了我们不一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