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妖铃】第十六回 菊幽谷道人逢异事

一路行来,铃声未响,众人不觉间已误宿头。眼见山谷峭壁峥嵘,谷中芳草萋萋,馨香四溢。

山谷中有庙宇屹立,门前石阶半毁,显是历尽沧桑。四人方欲进庙憩息,忽闻男女嬉笑声传来。

寻妖铃随之而鸣。寻声而去,但见花丛中数名男女情意正浓,笑声连连。

女子盛装艳丽,其中一女身着淡黄色衣裳,随风轻曳,行走间恰似踏花而行。

四人心知是妖,正欲举镜收魂,忽闻人声喧嚣,又见数女子行来。

“你等何人,为何在此?”

花丛微动中,又现一红衣女子,娇艳欲滴,行走间红裙轻扬。

黄衣女见状轻笑一声,身形已至红衣身旁。她抬手轻挥,一阵花香袭人。

“我等嬉戏于此,你等又是何人?”

红衣女朱唇轻启:“我等远方来客,打扰之处,还请海涵。”

其声如春风拂面,二女并肩而立,宛如双璧,各领风骚。

话语间,突然花丛中白烟弥漫,传来阵阵惨叫。蓦然天光异彩,各色光晕翩翩飞出,令人目不暇接。

但见光晕或红、或黄、或蓝、或绿,五彩斑斓,宛如花间彩蝶。

光晕闪烁间,闻见女子婉约之声:“今夕所吸精气,足可延续半月。”

声如细丝,却清晰可闻。

四人惊愕不已,才知每一光晕,皆为女妖化身,于是驭风而去,见一群男子瘫倒在地,气若游丝,已是精气尽失。

待晨光熹微,四人但见满谷菊花盛开,瑰丽绝伦。

白菊如玉雪纷飞,黄菊似金辉洒落,红菊若烈焰舞动;青菊类翠波荡漾;紫菊犹锦绣织就,绿菊则碧玉妆成。

众芳竞艳,香气四溢,宛如一幅菊海图卷。只是昨晚所见男尸却无踪影,令人惊愕不已。

玉静环顾四周,皱眉道:“莫非是记错地方?”

圆良道:“我等亲眼所见,就在此山谷中,岂能记错?”

正诧异间,一阵山风掠过,林间鸟雀惊飞。树丛中,一群庞然大物腾跃而出,定眼一看,乃是山魈。

其身形高大,双眼赤红,口中獠牙外露。足下三趾如钩,行动如风驰电掣。

山魈尖叫连连,向四人猛扑而来。

玉静见山魈凶猛,瞬间挺身而出,挡在墨缘身前。剑尖舞动间,将山魈逼得步步后退。

渡济激战之中,忽见一山魈尤为勇猛,心知是其首领,斩此首恶,方能解困。

山魈首恶狡黠,似觉墨缘功夫尚浅,忽自背后袭来,锐爪如风,直取其咽喉。

墨缘大骇,闪避已是不及。

玉静眼见墨缘危在旦夕,忽地剑光一晃山魈双目,山魈双眼登时无法辨物。她趁机挥剑,山魈惊叫一声,倒地不起。

余下山魈见状,惊恐万分,纷纷四散而逃。

“此前女子,究竟是何妖物?”渡济询问。

墨缘打开录妖书,但未知山谷其名,难以在书中寻获线索。

玉静道:“我等应先寻有人烟之地,先探听此谷名称。”

墨缘道:“此谷深远,何处可寻得人家?”

二人话语间,渡济纵身而上,攀至树梢,见北方若有炊烟。

众人皆会其意,遂议定往北而行。

不久已至村中,见村落散布于谷地,屋舍俨然。谷中花香四溢,尤以菊花为盛,居民往来其间,或耕作于田畴,或行走于巷陌。

四人入村说明来意,村中长者告之此谷名为“菊幽谷”。

墨缘问起村落来历,长者徐徐道出往事:昔秦朝天下大乱,干戈四起。族人为避战乱,举族迁居于此,至今已历千百载。

墨缘慨然赞叹:“长者所言,诚如陶渊明所云:‘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此村竟如桃花源,远离尘世纷扰。”

长者续言道:“我族先人,素喜陶渊明诗文,而陶渊明独爱菊花,故于谷中广植菊花,经年累月,而今花开满谷。每至深秋,清风徐来,满谷皆芳……”

墨缘抬头间,果见牌匾上刻有文章:“金菊者,秋之华也。其色如金,盛开于季秋之际,皎洁璀璨,照耀草木。花瓣层层叠叠,错落有致……”

闻长者所言,众人心生敬意。长者设宴款待四人,命人端上一盘菊花羹。

“此为谷中菊花,不仅观赏极佳,亦可入药入食,有清热解毒功效,可养生延年。”

众人附和称赞,长者心中大悦。

渡济拱手施礼道:“我等远道而来,天色已晚,恳请长者赐宿,以解旅途劳顿。”

“诸位远来是客,岂有不留之理?我即刻备妥房间,供诸位安歇。”

众人感激不已:“多谢长者盛情款待。”

半个时辰后,众人宴毕。四人入室,墨缘翻看录妖书,却未有谷中记载。

  玉静自匣中取出寻妖铃。忽而铃声震动,清脆入耳,四人循声而去,听闻房内传来人语声,仔细辨认,正是长者与当日黄衣女攀谈。

“父亲,何故留道人于此?”

“此四人远道而来,我思寻若是拒之门外,怕会打草惊蛇。故以礼相待,先尽地主之谊,再探其意。道人来得蹊跷,我等需小心行事。颖儿,近日你且安分,勿轻举妄动。”

黄颖点头以示遵命。

四人隐于暗处倾听,方知黄衣女为长者闺女。

此时正值月色下,忽然间一巨影奔来,其面似猴,眼露狡黠,行动间带风雷之声。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山魈闯入房舍,向长者乞借菊花治愈伤口,又言日出之时,首领魇魁已遭不测。

长者惊起而问:“魇魁何以至此?”

“当晚黄姐等肆虐男人精气后,至天明我等啃食其尸,忽遇四道人。魇魁与之力争,竟遭其毒手。”

四人心中恍然大悟,难怪天明未发现男子尸骸,已是被山魈吞食。

黄颖愤懑道:"我定当为魇魁报仇!"

说罢转身欲走,长者急唤住她。

  “颖儿休得冲动,今未知晓道长功力深浅,若贸然前往无异送死,宜再作打算。”

“如此,岂非任由道人拿捏?"

听闻屋内所言,四人已知村落中人,皆为妖精所化。渡济决意分而击之。

待山魈出门后,四人紧密相随。此时山魈尚未察觉,待其稍有不备,圆良率先扑上,一把捉住其头颅。

山魈咆哮挣扎,渡济当即取出收魂镜,收取其元神。

“大师兄,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妖精在此设局害人,但我们初来乍到,对村中不太熟悉,不如先于村外静观其变。”

“是。”三人齐声应道。

夜幕如墨,几颗繁星洒落天际。四人选了一处空地,四周有高大树木遮挡,形成天然屏障。

圆良熟练地生起篝火,四人环绕而坐,玉静取出干粮炙烤。

忽然间,远处又传来女子娇媚笑声,并伴有男人轻浮调笑,但见山谷中一群红衣女聚集,为首红衣女,正是当日与黄颖比艳之人。

一名书生道:“姑娘,你此般美貌,令在下心动不已。若能与你共度良宵,实乃小生之幸。”

红衣女娇笑道:“若能令我满意,今晚便成。”

另一名书生不甘示弱:“姑娘,你我才子佳人,定是千古佳话。”

红衣女嫣然笑语:“我看你二人,谁能更令我欢心。”

周围女子围观起哄,而两名书生争相表现,吟诗作对。红衣女从容自若,或抛媚眼,使二书生愈神魂颠倒。

四人遥望此景,皆知二书生已被迷魂夺魄。

此时远处传来叫骂声:“外来之人,不知羞耻!我等好意收留,你反在此夺我男人。”

香风过处,正是黄颖带着一众妖女缓缓而来,纷纷露出不善目光。

红衣女闻言面色稍变,瞬间复其娇媚:“男子自愿从我,我岂有夺之?”

“你若再不收敛,我等将逐你离开山谷!”

黄颖面色一沉,目中闪过一丝阴冷。旋即劲风骤起,树叶瑟瑟作响。山谷内妖气四溢,欲吞天地。

瞬间,二人身形一动,手中舞动绸缎。黄绸化为一条黄龙,狠狠地击向红衣女。

红衣女亦不示弱,身姿半空腾舞,手中红绸化作一道红蛇。

红黄两绸交缠厮杀,令人目不暇接,撞击出强烈气浪,吹得周围树叶凋落。

二人紧裹其中,难以分离,渐渐地,红衣女落于下风。

黄颖攻势益猛,招招险象环生。红衣女惊呼声起,为黄绸所缚,一声惨叫后,身影倒飞而出,重摔于地。

黄颖身影一闪,已至其身侧,扣其手腕冷言道:“滚!”

红衣女羞愤交集,带妖女狼狈而逃。众妖女或扶或抱,不敢稍留。

“大姐,此去何方?”

红衣女咬牙切齿道:“偷袭村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密林道路曲折,一众妖女悄悄穿行。行至半途,林中传来异样。

红衣女心生警惕,举手众妖女掩藏身形。

不时林中走出四人,眉目间流露浩然正气,正是渡济等人。

“你等何人?敢阻我去路!”

渡济道:“我等乃是修道之人,特来收服你等妖精!”

林中顿时响起兵器交接之声。

渡济手中长剑舞动,将红绸斩为数截。红衣女惊呼一声,身形急退。

渡济得势不饶人,一道剑气斩来。红衣女躲闪不及,被剑气击中,倒地口吐鲜血。

此时渡济举起收魂镜,一股强大吸力传来,红衣女双手抱头,痛苦翻滚,身形瞬间缩小,化作一朵红菊。

一旁妖女见状,纷纷弃战而逃,但瞬息间枯萎为红菊。

圆良俯身观察片刻:“原来是一朵红菊成精。”

言犹未毕,远闻黄颖鸣哨,忽然山谷震动。

原来是山魈自四方涌至,手执奇形异器,或石锤,或铁叉,或焰矛,宛如地狱恶鬼。

  众魈云集,顷刻间已达数百人,环绕黄颖,挥舞兵器。

黄颖高声道:“山魈同辈,妖道欲毁我家园,屠我同类,须当同仇敌忾。!”

山魈齐声呐喊,声震天地。

忽有冷哼声响起:“哼!乌合之众,竟欲抗衡?不自量力!”

几道身影自夜空中飘降,各握长剑,宛若天神降世。

渡济挥剑,剑气破空,飞击前锋之魈,瞬间将其击飞。剑气未散,空中折转,又中侧翼之魈。

圆良身法飘渺如风,穿梭于魈群之中,每挥剑必有山魈惨叫倒地;玉静香风伴着铃声,剑法若水,时如小溪潺潺,时如江河澎湃。

剑气交织成剑网,山魈惨叫连连。

黄颖见山魈纷纷倒地,心知三人实力非凡。她断然抽身,避开剑气追击。

此时众妖女黄稠飞动,欲与黄颖掩护,但剑光一过,妖女应声而倒,金菊空中绽放,美而凄凉。

月色下黄颖足下金菊犹绽,随风摇曳。

“追!”渡济道。

四人追踪至村落,眼前之景令人惊愕。村落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峭壁陡立,而壁上竟生满金菊。

菊开峭壁间,密如繁星,宛若菊海,却不见黄颖踪迹。

等到黎明时分,阳光穿透薄云,洒落花海之上,金光灿烂,峭壁生辉。

而在山谷四周,亦生长各色菊花,其生长非是随意,各色各守其界,互不侵扰,犹如天地彩绘。

东面蓝菊映入眼帘,若海之浪花,成淡蓝花海;南面红菊盛开,热烈奔放,燃烧炽热;西望墨菊丛生,深黑如墨,花蕊藏身其中,若隐若现;北方白菊如仙,纯净无瑕,若雪花轻舞,散清新之香。

四色菊花各据一方,若四方结界。

渡济令四人各持火把,欲焚花海。菊花似感肃杀之气,皆是微颤。

火焰触瓣瞬间,花瓣火中苦卷,似发无声惨叫,其色于火中更艳,于火中速黄黑变……

四人静立焚后花海,周围死寂,昔日美菊已成焦土。

  “金菊为邪灵所寄,若留之必为后患,此行需斩草除根,不容半点留情。”

言罢他抬手一挥,一道火光直冲金菊。霎时间烈火熊熊,金菊之地沦为火海。

此时火中两道身影飞出,身穿黄衣,正是黄颖。另一道身穿金色长袍,面容慈祥庄重,则是长者。

二人突现于烈火中,身形悬浮半空,注视下方火海,眼中满是愤怒。

长者道:“你等竟如此妄为,焚烧花海,伤及无辜生灵,可知罪孽深重?”

黄颖随之怒斥:“此片花海,乃天地精华所聚,孕育无数生灵。此花海生灵何辜?花亦有命,亦有情,岂可因你等私欲,而遭此浩劫?”

渡济道:“此举实为斩草除根,以防邪灵再生。”

长者冷哼一声:“邪灵?你等口中邪灵,实为借口!真邪灵者,是你等残忍之心!”

渡济厉声道:“花妖吸人精魄,危害四方,竟敢血口喷人。”

长者年高,行动渐缓,而渡济壮盛,攻击犹如暴风骤雨,每剑皆含决绝杀意。

忽有间隙,渡济挥剑,长者腰斩,鲜血喷涌染红金袍。

此时地上绽放金菊一朵,灿烂生辉,似长者临终之悲。

“父亲…”黄颖目睹亲父为渡济所杀,心如刀绞。

渡济未停,继续挥剑。 黄颖袖口一挥,黄稠色如黄金,光泽流动。

剑光与黄稠发出交鸣之声,双方力量相当,一时间难分胜负。

黄颖犹如飞燕穿梭,时或抵挡剑光,时或缠绕剑身,令渡济无法脱身。

圆良与玉静即刻上前助阵,与黄颖相斗,形成三对一之势。此刻二人加入,令黄颖压力倍增。

剑光密集,无隙可乘,三剑合一,犹如风雷之势,将黄颖困于其中。

黄颖左支右绌,虽奋力抵抗,但终因力量悬殊,渐感力不从心。

在三人剑光下,她身形摇晃,气息愈乱,身形一滞露出破绽。

渡济趁机挺剑,直取其要害。黄颖微一侧身,左避其锋,剑光仅掠衣角,未伤及肌肤。

乘此间隙,黄颖疾退数步,复挥黄稠搅动气流,乱其剑气。虽是暂避锋芒,但她身心已疲,几难再战。

圆良与玉静亦不怠慢,分左右夹攻,令黄颖无路可退。命悬之际,黄颖骤出其手,玉手一扬,香粉如薄雾轻撒,瞬间弥漫开来。

馥郁浓烈袭人,似瘴非瘴,若毒非毒,入鼻便令人头脑昏沉,双目眩晕。

三人猝不及防,被这异香所袭,急忙以袖掩鼻,但香粉非同小可,倏忽间令人心神不宁。

黄颖趁此良机,化为一道黄色光晕,在众人眼前一闪而过,瞬息间沿江而下。

三人惊觉,但追之不及……于山谷中苦苦等待半月后,黄颖仍未现身。

谷中人烟罕至,无处借食借宿,只能采摘野果充饥,夜晚则露宿山头。

四人寻思久待恐将饿毙,不如速去,于是整装行囊,顺流而下寻找黄颖踪迹。


不觉间来到芜湖。

芜湖,自古江南要地,昔汉武帝时置县,以其地“蓄水不深、而多生芜藻”,始名“芜湖”。

此地襟江带湖,烟波浩渺,岸边车水马龙,商贾云集,繁华热闹。

时天色已晚,四人寻得一处喧阗酒楼。楼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酒菜既点,邻桌之语声引人注意。言语间,似在议论首富吴氏千金,云为妖物所缠。

四人相视一眼,心中皆生好奇。

“诸君未知?吴氏千金近来患有怪疾,每至深夜则体热如焚,胡言乱语。

“吴家遍请名医皆不能治,疑是为妖物所缠。”

“闻此妖物甚是厉害,诸多高人皆不能降。今千金病得骨瘦如柴,恐不久于人世。”

听完言语,四人决计前往吴家一探究竟。

酒食已足,四人离开酒楼。夜色中吴家府邸重门紧闭,府内悄无声息。

玉静趋前叩门,不久门启一线,家丁探头询其来意。

众人言明后,家丁面有难色道:“我家小姐病重,不能见客。若诸位实能降妖,我这便去禀告老爷。”

  四人在外等待多时,家丁禀告后复出,为四人启门:“我家老爷请四位入内。”

随家丁过曲折回廊,一中年男子身着锦袍,含笑而迎:“四位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我乃吴家之主,吴广富。”

四人忙施礼:“见过吴老爷,我等来此,是为妖物之事,或可略尽绵力。”

吴广富叹道:“此事说来话长,请先品茶,我再细细道来。”

四人就座,吴广富亲为斟茶,始述其贩卖米粮致富,言及女儿为妖所缠,吴广富神色凝重,引领四人至后园小楼前。

楼内灯火幽暗,隐隐有低语传出。

入楼,但见一女子卧床闭目,双眉紧蹙,此即吴氏千金吴婉如。

玉静自腰间取铜铃,初时铃声轻微响动,而后愈发急促,似将跳出玉静之手。

忽地铃声指向清晰,直指庄园北方。

“妖气自北而来。”

众随铃声前去,见一粮仓矗立夜色中,周围高墙环绕。仓门缓缓启开,陈粮之气弥漫。

突然一阵阴风,似有何物蠢蠢欲动。

“妖物匿于粮堆中。”玉静沉声言。

渡济自腰间取一符咒,推向仓中。忽地仓内剧烈震动,但见稻草掀开,一妖精从中跃出。

妖精形貌丑陋,双目赤红,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咆哮声,震得粮草簌簌而落。

片刻间,仓内打得天翻地覆。

“铛”的一声交击,渡济长剑竟被弹回,惊视妖精,见其壳上毫无剑痕。

手掌翻飞间,收魂镜发出光芒。

妖精顿觉不妙,张开血盆大口,吐出浓稠毒雾。毒雾呈现黑绿色,散发刺鼻恶臭,触物即腐。

“速离!”渡济将手一挥,一符咒化为防护罩,将众人笼罩其中。

四人不敢犹豫,立刻飞身冲出粮仓。

“好险!”墨缘冷汗而言。

“此为何妖?”玉静问。

“三师弟,是否查得妖物来历?”

墨缘目光在书页疾扫,寻得芜湖妖物传记:“蟑螂精者,形貌可憎,身躯硕大,色黑如墨,眼赤如血,常隐于幽暗之处,袭人不备。此妖尤喜迷惑闺中小姐,使其心神不宁,夜不能寐……”

吴广富闻听是蟑螂精,脸色骤变:“此记载当真?”

渡济安慰:“妖精诚如文中所载,与刚才所遇情景无异。既知此妖为何物,应有对策。”

言谈之际,倏地毒雾中黑影飞出,于房檐稍作憩息,而后纵身飞离……

众人回到闺房,见吴婉如倚床而坐,已恢复些许光彩。

吴广富心疼道:“婉如,此次你受苦了。为确保安危,我特请四道长至此。”

吴婉如对众人行礼。

“听闻你遭遇,道长特来相助。今可否将当夜之事告知道长?”

吴婉如颔首道:“当夜我独自室内绣花,忽闻窗外有窸窣之声。我好奇趋窗而视,但见黑影一飞而过,我当是蝙蝠,故未在意。不久我便头晕目眩,继而一妖物形现于前,其声若具魔力,令我无法抗拒,告知要我随其……”

吴婉如言及此处,面露羞色。

吴广富面色骤变铁青:“妖孽竟敢如此欺辱我女!”

此时,墨缘近身渡济,轻声耳语道:“渡济师兄,我有一计,我等可利用……再布置阵法……”

渡济点头道:“此计甚妙!”

当晚,寻妖铃响动。四人面色齐凛,身影一闪,至吴婉如闺房前,但见蟑螂精于窗前晃动。

渡济眼中掠过寒光,疾从怀中取一符咒,猛然扬手,那符咒便脱手飞去。

“蟑螂精,受死!!”

符咒在空中翻滚几圈后,化为一群麻雀。

麻雀群起,如乌云蔽月,其数不可胜计,盘旋于空,声震四野。

蟑螂精忽感顶风甚劲,昂首试探,麻雀已翱翔而至。

古语有载:麻雀能以蟑螂为食,故蟑螂畏雀如虎。

蟑螂精自知麻雀乃天敌,顿觉心胆俱裂。群雀其爪如铁,蟑螂精还来不及喷吐毒物,脸面已被雀爪所伤,血流满面。

“天亡我也!我命休矣!”

渡济见蟑螂精已陷困境,知时机已至,自怀中取出收魂镜。镜中光芒四射,金光逐渐汇聚成一道光束,直射蟑螂精双眼。

蟑螂精瞬间身形僵直,动弹不得,眼见自身无法挣脱束缚,声嘶力竭地喊道:“妖道竟敢收我元神!我定要在阴曹地府等你,与你再决胜负!”

收魂金光愈发强盛,蟑螂精逐渐虚幻,最终化为一道黑烟。

渡济轻一挥手,麻雀便四散而去。几人见蟑螂巨壳静卧在地,其足伸张,触角垂地。

吴广富闻讯匆匆赶来,瞥见蟑螂壳,顿觉毛骨悚然。

“此...此乃何物?”

“吴老爷莫怕,此为蟑螂精之壳,其元神已被收魂镜封印。”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妖孽已除,吴府自此得以安宁。”言罢吴广富深深一揖。

此时,闺房忽有微风过窗,婉如眼中光芒闪烁,缓缓起身坐定,顿觉身心轻盈。

丫鬟们见状,纷纷前来禀告。吴广富听闻不禁泪流满面,感慨万分。

“多谢四位高人出手相助。此恩此情,吴某永生难忘。”

渡济连忙还礼:“吴老爷不必客气,降妖除魔为我等本分,况且令爱本就无辜,我等自当竭尽全力。”

  “四位高人在此多留几日,容吴家略尽地主之谊,以表感激。”

之后,吴家张灯结彩,设宴款待四人。席间珍馐美味、琼浆玉液应有尽有。

圆良瞪大眼睛,不等他人动筷,他便伸手抓起一只鸡腿,含糊嘟囔道:“美味,美味!”

玉静旁观道:“二师兄,你如此贪食,不怕撑破肚皮?”

  “人生在世,唯饮食为要。今日有幸得食,明日则不得而食。”

几人停留吴家数日,又听闻芜湖正值灯会,玉静商议共赴灯会之事。

“三师兄,久闻芜湖灯会盛名,今既有机会,何不一同前往?”

墨缘颔首道:“芜湖灯会素以繁华著称,此去定能大开眼界。”

“正是如此,我欲借此机会,品人间烟火。”

街市上,灯火辉煌,人潮涌动。众彩灯高悬,形状奇特。或如蝴蝶翩翩,或如荷花盛开,又或如巨龙腾空。

灯会角落颇为宁静,有一片姹紫嫣红花海。众花竞放,争奇斗艳。

墨缘立于一丛风信子前,忆起童时山坡上,每至春日,风信子盛开如海。

那时与群童嬉戏,无忧无虑,但时光荏苒,今已离乡多年。

玉静轻扯其衣袖:“三师兄,你想何事?”

墨缘回过神来:“不过是忆起童年旧事而已。”

二人游于花海,不时驻足赏菊。玉静轻捧一朵菊花,近鼻微嗅。

忽然疾风骤起,菊花瞬化为一黄衣女子。

墨缘定睛而视:“菊花精?”

黄颖冷笑回应:“你等前日令我狼狈而逃,今日我来寻仇。”

话语间,黄绸向二人袭来,气劲凌厉。

眼下渡济、圆良皆不在侧,玉静独力应付,显然力不从心。黄绸翻腾飞舞,玉静险象环生。

赏灯者忽见二人空中交手,皆瞠目结舌。

“有人半空打斗!”一人高呼。

“轰”的一声巨响,花灯瞬间炸裂,碎片四溅。群人惊愕尖叫,灯会霎时混乱。

玉静倾尽全力,但气息渐促,深知如此迟早败阵。

黄颖却不与她时机,攻击中猝增力度,玉静躲闪不及,被黄绸重击于胸。

墨缘见状大惊。

“赶紧去寻师兄。”玉静道。

“想走?谈何容易。”

黄绸向墨缘发起攻击,玉静见墨缘受困,拔剑而起,逼开黄颖。

墨缘身形一闪,御风而驰,穿梭于灯火夜空。

二师兄见墨缘归来,面露异色。墨缘急述事发经过,渡济与圆良闻之即起,急急奔向灯会。

黄颖见二人到来,心知不敌,又化黄晕遁去。

黄晕轻轻飘起,似慢实快,随其上升,颜色愈发深邃,犹如琥珀光影。

突然间微风吹过,黄晕如同轻烟吹散,消失无踪。

渡济叹息摇头:“黄颖此次逃脱,必不甘休,定会伺机而动。”

“倘若她真要报仇,必会一路尾随我等。”圆良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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