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乱世识人心——读《乱世人心》

人心就是这样奇特的东西。肉乎乎的柔软,玻璃般的脆弱。可是当你用试炼的火焰去烧灼它,却可以锻炼出不可磨灭之物,坚硬如钢铁,光耀如宝石。它懦弱时不知自己为何懦弱,勇敢时不知自己为何勇敢……但是人心的本质又相同,所以我们才能从历史返观现世,从他心返观己心。——序言语

对历史的回望,要认识较为真实的镜像,只有在具体的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身上去寻找隐藏的密码。而作为生物种群中的高级动物,人类在历史长河的涤荡中不断地完成自我的蜕变。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人类由自发地审视自身和社会慢慢变为自觉的行为。当一种视角由碎片化变成系统性的,对过往的认知也随之变得更加接近事物本身的应有之义。当然,这种对传统的突破,从一个侧面诠释了“开卷有益”的当下意义。

对历史事件和历史演进过程中所“站出来”的人现代二度“阐释”,因为各种大量沉睡的真实而详实的史料的重见天日,大大丰富和拓宽了现代人对那些已成定论的“史实”重新审视的视角,所以得出的结论要么是对原有的传统认知的颠覆,要么就是对有失偏颇的结论的补充与修复。而完成了这样的现代性“重构”,随之也就拓宽了人们回望历史的视域。不过,在人们对历史的“定论”再认识的过程中,对人类共有的“人心”的深度开解是不可绕开的部分。简言之,人类研究和深度解读古事古人的目的,不是仅仅止于咀嚼和玩味历史兴味以获得身心愉悦的层面,更多是希望在完成时空穿越的过程中能够获取审视当下的有益的参考。人心不古、人心叵测、人心惟危……从前人留存的描述“人心”的成语中,我们似乎能够感受到随着时代洪流的冲击和人类文明的演进,“人心”也在不断地发生“裂变”,而且大有日益恶化的趋势。

事实是否真是如此呢?从押沙龙的《乱世人心》一书所叙的十七位历史人物身上,我们似乎可以寻找到答案。尽管这种答案带有鲜明的个人色彩,但是还是能够为我们对历史、对人物进行再认识提供了有益的参考。在作品的首篇《黑色乌托邦》一文中,作者针对商鞅变法的历史意义与价值进行了二度解码。谈及商鞅,传统的价值定位是商鞅君打开中国“变法图强”的潘多拉盲盒,为改善天下生民的生存境遇“鞠躬尽瘁”。从作者的书写看,他显然对这种历史定位持保留的意见。因为就世人对“乌托邦”投注的价值期许看,它应该是“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世界,诚如陶靖节的“桃花源”世界里生活的人们所过的日子——童叟无欺、怡然自得——“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而从较为全面地反映商鞅变法思想的《商君书》中记载的内容可以看出,商鞅是站在贵族阶层的高度来“协天子,理天下”的,即从维护统治阶级利益的角度推行变法的。因为出于这样的目的,所以他的变法主张就表现出超出常规的色彩,比如商鞅认为“普通人活着就应该干两件事:种地和打仗。其他的事情都是坏的。做生意是坏事,商人越多,社会越乱套。读书也是坏事,读书人越多,社会越乱套;工匠当然需要,但也不用那么多……其他的人都应该去种地、打仗”,“生活也应该全面简化。老百姓不能太穷,也不能太富”,“对于国家来说,有六种坏东西——‘六虱’——岁、食、美、好、志、行(好吃的、好喝的、漂亮的,还有独立意志),还有‘十害’——礼、乐、诗、书、善、修、孝、弟、廉、辩——也是国家的祸害”…….从商鞅变法所主张的观点可以看出,他追求的“大同世界”显然与老子和陶渊明憧憬的“乌托邦”世界是严重背离的。当我们从现代的视角看商鞅变法不难发现,商鞅的“王天下”与孔孟所畅想的也是严重相悖的。从商鞅主张的“既然没有敌人,就只能把老百姓当成敌人”中,我们多少可以窥见商鞅之心的“忤逆伦常”。

与商鞅变法建设“黑色乌托邦”世界不同,孟子从儒家思想的角度提出的 “王道”思想,其核心倡导的是“保民而王”的治理天下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与商鞅把“老百姓当成敌人”相比有了巨大的进步。不过,对孟子其人的传统认识,更多聚焦的是“亚圣孟子”,是儒家思想的集大成者。但是,如果对与孟轲相关的史料进行再研究,站立在世人面前的孟轲就有了不一样的性格。在《错想未来》一文中,作者带领读者对孟轲进行了再认识。生活在“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的乱世战国,“君主们都在‘率土地而食人肉’”,孟子面对这样的世界、亲历这样的世相,“孟子不应该愤怒吗?他确实有股邪火,但这团邪火背后是对铁血世界的深深惊骇”。就是说,“在春秋战国时期的诸子里,孟子可能是脾气最大的一个” 。之所以孟夫子会生出“无名邪火”,不是因为他自身的利益受到伤害,而是因为看到“饿殍遍野”的社会惨状。很显然,孟子是以家天下的情怀观照江山社稷和黎民苍生的。因为站在这样的高度,所以孟子就表现出无所畏惧的胆识气魄。“在先秦诸子里,孟子不仅脾气最大,面对君主也最为骄傲。”“孔子敬畏权力,庄子躲避权力,韩非憧憬权力,孟子却视拥有权力者为可供训斥的小学生。”因为孟子以“四心”观天下,而不是为了个人的一己之私,所以就无所畏惧。从这个角度看孟子,他还是值得我们敬仰的。

当然,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孟子的“邪火”是为天下苍生而发,可圈可点,值得敬佩。但是,他“也有让人厌烦的地方”。孟子善于雄辩,人所共知。但是,他与人辩论时往往表现出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架势,为了取胜,他会想尽一切办法。为了达到目的,“他喜欢歪曲别人的逻辑”;孟子的自信心无人可及,不论是在同级面前,还是在国君面前,“他的自信心过于爆棚”,表现出“一副真理在握的样子,仿佛全世界就靠他来拯救了”。正是以“唯我独尊”之态“傲视群雄”,所以对那些与自己思想不同的,他表现出的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姿态,“孟子非常痛恨墨子和杨朱。他曾这样说:‘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不难看出,孟子与世界打交道时,更多是站在自我的立场,用自己认定的标准去审视他者的。这种过于“自我”自会伤及无辜。但是,这些孟子是无暇顾及的。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孟子之心通过“安社稷,济苍生”的宏大视野加以表现。能够这样“游刃有余”,雄辩群儒,“藐视君王”而不祸及自身,源于他生活在第一个思想开放、言论自由的时代。

生逢乱世,向世之心各不相同,但是从商鞅和孟子身上,我们除了站在他们所生活的时代去思考,还应该立于当下去审视。不论乱世治世,当我们与这个时代相处时,该以什么样的“心”去面对,决定了我们生活的成色,也注定了我们人生的温度。不要因为自己普通的低入尘埃,所以就表现出“世界与我无关”的架势,而应该以“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毅去拥抱世界。谨记:“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即使我们不是“志士”和“勇士”,但向他者之心不可丢!(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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