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时节,从北到南的雪最终没下到杭城。
老天落了几粒雪米,也算对这个冬日的节气有了个交代。厨房的锅里炖着早上刚买的牛肉,趁着小火慢炖时间,动笔写点陈年旧事。
最享受的时光
如果问我最享受烧菜中哪个环节,我会告诉你,就是在食材煸炒后,淋入米酒伴随着吱吱的声响,香味扑鼻的时候。那种味道,闻着都可以醉倒。
儿时挑食的我,看着满桌的菜肴没有胃口,便会被母亲打发到厨房去做糯米酒煎蛋。两个土鸡蛋两面煎熟后,直接倒入一大碗米酒,大火烧开,加入少许盐,便可起锅。就这样简单的米酒煎鸡蛋,我能吃下两大碗米饭,最后连汤喝的一点不剩。我的酒量定和一碗碗米酒有关系。
因这酒是自家酿造的用起来也就不显得奢侈了。到现在隔一段时间,母亲每就会从老家给我捎一壶糯米酒。这一碗米酒,含着儿时的记忆,也是时光对我们最好的应许。
晚秋的时候,田里的稻谷也成熟了。
江南的水稻一年成熟两季。晚稻比早稻来的香甜。大概是因为长在秋天,昼夜温差大,有利于糖分储存的缘故。农家一般会种上一两分田的糯米稻,专门酿酒用。江南多鲜货,靠海的自然有海鲜,靠江河大湖,鱼蟹虾少不了。鲜货腥味大,自然也少不了米酒。
酿酒中浓浓的幸福感
北风刚起,空气中的水分一点点的被抽去,卖酒曲的小贩开始沿着各村子叫卖。都是老主顾了,去年酒曲好的,到家门前便有茶可喝。围坐在小院中,像是来了久别的故友开始攀谈去年的酒好坏与否。这酒曲要是不好,埋怨声也能淹没十里八乡。通常情况下,敢再来的也是对自己的酒曲信心满满的。不出一小时,房前屋后的生意就全部做遍了。走的时候,主妇们还会客套几句说新酒出的时候捎去一壶。
酿酒最隆重的部分应属蒸米饭。浸泡一天一夜糯米放在巨大的木制蒸桶中,置于农村的大土灶上。柴火的激烈的燃烧,锅中沸腾,蒸汽不住上升。鼓风机的声音伴随着噼里啪啦木材的烧裂声,还有锅里的咕噜咕噜水冒泡的声响好不热闹。期间,有好奇的孩子时常过来打探, 打打闹闹不规矩的定会被长辈训斥两句,灰溜溜跑走。乖巧的呢,被奶奶抱在膝上,或坐在炉边,小脸被映的通红。
酿酒的秘密
糯米饭熟透之后,倒入竹子编的老竹盘中,推开晾凉。蒸米饭的木桶倒扣在老竹盘上,家里最壮硕的男人才有那力气提起木桶, 雪白的糯米饭四散开来,新米饭的香气从屋子里伴着蒸汽,腾起,散开,飘出屋去。街坊邻里一下子全知道哪家家今夜要酿酒。
赶上好的天气,几家人一起酿造,那这村子都是糯米饭的香味。这个时候也自然少不了眼巴巴瞅着白饭团的小屁孩。大人洗净手,趁着手里的凉水迅速捏出一个小饭团,拿粽叶一包,塞到小孩手中。我清楚记得,不怎么下厨的父亲这天还会给我炒一个猪油蛋炒饭,说来又是另一个流口水的故事了。
儿时的趣事几分熟
秋天的深夜,偶尔几声虫鸣,皎洁地月光打在树梢与屋檐上;
整个村子都显得通透清澈。还是个孩子的我,闹腾累了也吃饱了,已被抱着入了被窝。晾凉的糯米饭放入山泉水浸泡了几天的酒曲中,酒缸中开始冒泡。不记得是在哪一年,不懂事的我拿着小木棍搅动整个酒缸,毁了所有劳作。
三天之后,酵母繁殖的差不多,需密封好酒缸。南方的树树叶在这个时候才会落尽,霜降霜消,天逐渐变冷,很快就到了腊月。案子上已经切好了酱油肉,一缸米酒静静等待开启,迎接她的是新年相聚与觥筹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