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个地方,在一个人丁兴旺的家族里,小朋友在尚小的时候难免都是要被送到爷爷奶奶家照看一段时间的,我便是其中一员。记得有那么两年,我跟一群哥哥姐姐生活在一起,大家年龄相仿,相互照看又相互争宠,一大帮毛孩子叽叽喳喳,聒噪起来想来是挺让长辈操心的。
依然记得那年的春天,我跟家里一群毛孩子满山野的跑;闷热的夏天里,我啃了一地的西瓜,并在啃苹果的路上换下了一颗牙;在快要变冷的秋天里,我们到处找板栗烤来吃;以及那年的冬天,玩烟火溅起的小火星毁了我的新衣服,甚为可惜。那尚小的时候,一年四季的记忆全装在这些吃吃喝喝,玩闹的小细节里,能有的爱恨情仇也只存在在金庸的小说和电视机里。
什么时候这些记忆开始变的模糊,大概是我开始进入小学,初中,义务教育的阶段。我从大山初跑入学堂,严谨刻苦的教学氛围震慑住了我,小心翼翼地面对课业和老师的指导成了我首要任务。在学习的日子里,我学到不少,少说话多做事,大概是我学到比较质朴的道理了。再大点的时候,我依然会回到爷爷奶奶的住所,那座老房子里,过暑寒假。喜欢在每个晴朗的午后绕着房子跑,二楼窜到一楼,楼板踩踏的声音会惊动楼梯底下生蛋的鸡,喜欢坐在门槛旁看暴雨冲刷屋顶,雨滴随着瓦片延展的方向滴在庭院里。似乎每个静谧的夜晚,我都靠在庭院中的躺椅上,看满天的星星,感觉它们在满世界的跑,耳边时不时还会响起“知了知了”的声音,感觉它们听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天天的就是这样随着太阳东升西落的。每年放假的老屋依然是印象里的样子。
逐渐的,我一年年长大,偶有回到老屋,周围的新屋一栋接一栋,有开荒建的,有火灾后新盖的,各种原因,周围只剩不多这样的老屋。老屋之所以是老屋,因为它是爷爷的上辈人建的,楼上还有张太姥姥睡过的木床,墙上糊的画报要追溯到上世纪60年代,估计连檐上的瓦片都能够上老人的岁数。只是屋里的人渐渐少了,周围的楼渐渐高了新了,它显得不合群了。但我依然觉得他是美的存在,带着历史的沉重感。
直到最近几年,老屋常年紧闭门户,也少有人拜访。仅有的几个日子,大家也是匆匆聚聚,便各奔东西。我从溪门口走回老屋的那条宽宽长长的小巷,现在也变得拥挤不堪,周围新建的屋子都恨不得往路中间再挤一点,好像我再也不能找到那个熟悉的路口左拐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