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 楔子

  没有人知道我要回来。

  就在上个星期,我辞掉了工作,匆匆忙忙地收拾了几件衣服,买了最快的机票,没跟任何人道别,离开了那座呆了两年半的城市,回到了山水镇。

  让我惊讶的,并没有人责怪我的不辞而别。朝夕相处的同事,打电话来问我的情况,体贴的老板,关心我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就连从小到大对我没有过什么好脸色的舅妈,也没有采用尖酸刻薄的话来指责我不懂事的行为,她甚至担心我做出什么傻事。

  活着这么不容易,好不容易凭自己的努力能够有口饭吃,并且不再寄人篱下,我才没有心思去寻短见。

   我回来,只不过是为了一句不切实际的承诺。

  记忆中的山水镇,最美的便是它的夏天。镇中心有一排又一排大柳树,围绕着宁静的山水湖。人们喜欢在柳树下乘凉,摇着大大的扇子拉拉家常,孩子们喜欢在湖边嬉戏,在浅滩处互相泼水打水仗。

  经过山水湖,沿着长街再走上十分钟,可以看到一所很老旧的学校,校门的铁栅栏旁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山水中学。

  这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是我所有痛楚开始的地方,也是所有欢喜开始的地方。

  如今再次回到山水镇,这座包容了我所有一切的小镇,还是这样含情脉脉,她就像一位慈爱的老妇人,永远微笑着看着我,对我说,这里曾经属于你,和你记忆中的那个男孩。

  我独自走过山水湖,路过一排大柳树,穿过热闹的长街,站在山水中学爬满铁锈的栅栏旁,伸手,抚摸斑驳的锈迹。

  这个时间正是学生们做课间操的时间,我看见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说着笑着,向小卖部的方向走过去,我上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偷偷逃掉那令人厌烦的课间操,叫上几个要好的同学,跑去小卖部买五角钱一根的棒冰,好像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满足一样。

  仔细回想,我叫的人里总有他,即使我们是闹了别扭,正在赌气正在冷战。这也许是因为,有了他,我才开始有了朋友,不再被人孤立,不再独来独往。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无论曾经陪你买过棒冰的人,跟你多么要好,当离歌响起的时候,无奈亦或悲伤,你还是得挥手道别。

  再后来,他成了红遍大江南北家喻户晓的偶像巨星,而我,做了庸碌无为的公司小职员。这又如何呢?我还是感到幸福,最起码,他再遥远,再遥不可及,也不曾离开我的视线。我还是可以怀着感激之心,分享他实现梦想的喜悦。那种感觉,好像偷吃了别人的甜筒,诚惶诚恐,沾沾自喜。

  后来的后来,他从云端陨落,被人拉下神坛,我隔着手机屏,也能感觉到他被记者长枪短炮围攻的不安,铺天盖地的谩骂和攻击,把他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他从全世界的宝贝变成了全世界的敌人。

  他惨白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曾经仿佛铺满漫天星河的眼中只有心灰意冷的绝望,就像个被人抛弃的小孩。他们都不信他,却都曾说过爱他。

  算了吧,能怪罪谁呢?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人的心,是多么冷硬无比。

  所以我要去找他。其实我明白这只是个借口,操纵我的,是这么多年赶不走的心魔,叫做思念。

  喻凡,我很想你,你在哪里?

  我旁若无人的站在栅栏旁哭的稀里哗啦,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也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就这么一次,就这么一次……

  让别人以为我是疯子也好,傻子也罢。

  ……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我的名字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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