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母亲

2019.8.17

读着周老师“隐喻故事的家庭疗愈力”中小婷的故事,被书中这句话一下子击中:“因为母亲看不起父亲,而为了得到母亲的认同,所以连带家里的孩子也都看不起父亲”

读着这句话的当下,我一下子似乎明白了自己跟父母的关系如同小婷一般,只不过是父母亲的位置颠倒一下,她说的怎么就是我的故事。

我的父亲在家里是绝对的权威,他的话如同圣旨一般,没有人能反抗,如若反抗非打即骂,经常家里是鸡犬不宁,鸡飞狗跳的。

小时候记忆最深的就是夜半时分,父亲的打骂声、母亲的哭泣声把我惊醒,我都不记得两个弟弟在哪里,隐约就是母亲的哭泣印象最深。

我记不起来家里曾有过欢声笑语,记不清有家人一起快快乐乐出行或是有过开心的时刻,一点点都不曾记起,我把过去的记忆几乎都给屏蔽掉了,记住的都是不开心的事情、让我羞愧的事情、让我自卑的事情,我也非常的纳闷,我们家里难到就没有一点点温情吗?

真的不记得了,唯一的记忆就是,在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家里没有白面吃,早起的时候可能是为父亲准备的吧,我能拿上一个在锅边烤的一个小小的白面馍馍,这也是我如今还是非常喜欢吃烤焦馍的原因吧。

父亲是一个从小就没有人疼爱的人,3岁上没了母亲,后母的到来也给了他一些的温暖,后来继母也带着她的三个孩子走了,从此就更加的没有人管他了,没有进过学校的们,没上过一天学,自己的名字勉勉强强会写,其他字真的不认识几个。

十几岁外出讨生活的他,一点的安全感都没有,能活下来,能娶个老婆,能有孩子,能到现在,真的是不容易。

母亲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家里姐妹多,她是第四个女儿,父母想要儿子,一生下来就被送与同村同姓的人家,后来养父母又有了自己的儿女,在她很小的时候,据母亲说是生活不好过,就把她经人介绍嫁出去了。没想到嫁的不是自己喜欢的人,日子并不好过。问及当时的情形,母亲说伤心事不愿提了。

这是后来慢慢自己理解到的。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跟我说,我姥爷姥姥如何不好,如何待他不好,如何想把我母亲“偷走”,就像看到电视剧里的故事,姥爷如何在半夜以为他不在家,偷偷摸摸去我家,被父亲发现,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等等,以至于我满脑子都是母亲不好。我想也许是那时候的烙印,跟母亲的关系就不曾好过。

那时候的我,听了父亲的话,开始不理解母亲,跟母亲开始疏离,母亲曾经说,我小时候把鸡蛋锁起来不让母亲吃,我都不记得有这样的事情。

从来没有体会到父母的温情,没有感受到父母的爱和善待,从小到大,每天都在父母的打骂声中苟且活着,真的感觉日子就过不下去了,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真想赶快长大,赶快离开这个没有一点温暖的家,这哪里有家的味道。

人常说,家是爱的港湾,我一点点的感觉和体会都没有,家对我而言,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我真的不想回家,回家有什么好,在外面有睡觉的地方就好了,还比较清静,回家听他们吵架真的够够的了。

说是在牢笼里煎熬一点都为过,真的就是这样的感觉。真的想早一天摆脱他们的控制,过自己的生活。

记得,在我14岁的那年,我上初二,有一天回家,父亲说你母亲走了,我是无感的,走了就走了吧,与我有什么关系,内心还会有一个声音,走了好,省得你们吵架了。

在母亲走后的几个月里,父亲吵得更厉害了,反正我做什么也不是,就没有安宁的时刻,记得我真的想死,死了算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呢,有头吗?

每天上学,放学回来要给两个弟弟做饭,小小的年纪,我什么饭都会做,蒸馍、卤面、面条都会,那时没怎么吃过大米饭,家里没钱买吧。

后来父亲把母亲找回来的那天,记得我把一大摞碗掉到地上打碎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他们也没吵我,还说碎碎平安,想必是我堂哥说的。

那时候,住在一个小黑屋里,母亲买的小鸡仔,我看不见,踩死了一个,后来我真的害怕小鸡,我不喜欢小鸡,这么多年我都不敢碰小鸡。

母亲回来之后,日子依然如故,每天还是在吵吵闹闹中过日子,我盼着自己赶快长大,赶快离开这个家。

我说这些父母从来不知道我是这样想的,我从来都是屏蔽自己,不跟他们说任何的心里话,他们根本就不懂我,不知道我的内心世界。

他们只是给我吃的,给我学费,从来都没有大家坐在一起说说话,从来没有过。

跟家庭的关系是疏离的,跟父母的关系都是。我走不近他们,我可以为他们做任何的事情,可是父母的身体我是一点都无法靠近的。

看着别人家母女亲密无间、耳鬓厮磨的样子,我甚是羡慕,从来不记得拉过母亲的手,跟母亲在一起接近她的身体会感觉非常的别扭、一点都不自在。

想跟母亲接近,又不想靠近她的身体,回家跟母亲说话也是有什么正事一说就完事,不喜欢听她说一些跟我无关的家长里短的闲事,或者别人家的故事,烦的很。

小时候受父亲的影响,心里是很看不起母亲的,懒得听她说,她说什么要么不理她,要么就是怼她,对待母亲就没有过好的脸色。

我可以为母亲做很多很多的事情,搭上自己的幸福的事情也做了,为她做的真的够多。五姨一句“你母亲身边就你一个亲人,你要好好待她,你父亲脾气不好”,这句话成了魔咒,让我在懵懂的情形下为自己做了一个十分错误的选择,给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埋下了痛苦的种子。我怨了父母这么多年,恨了父母这么多年,又有什么用呢?

母亲也是非常的自责,说是自己害了女儿。其实这是我自己做的选择,到头来需要面对的还是自己,怨与不怨还不是一样吗?

我觉得也够了,我也累了、倦了,不想再怨任何人了,我想要好好地过日子,这是我能为自己做的新选择。

回想这么多年,不愿意靠近母亲,自己的心里也是非常的难过。今天读到这篇文章,我有一个新的认识,不想接近母亲,看不起母亲,是父亲的,不是我的,我是母亲的孩子,为什么我要看不起她,我有什么理由看不起她呢?

都是父亲跟我说母亲如何、姥爷如何,才让我看不起母亲的,我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我怎么会看不起母亲呢?

尽管母亲给不了我更多,她也是做了太多的牺牲的。

她背井离乡跟父亲来到千里之外的外乡,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为了她的三个孩子,忍无可忍离家出走还是选择回来,她是心疼她的孩子们啊!她是真的忍不下去来才走的。

那时候,她身上只有一元钱,7毛钱买了一张从辉县到新乡的车票,2毛钱买了一张站台票上了火车,跟车上的人哭诉自己的无助,别人同情她才没有把她赶下车,写到这里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悲痛,我可怜的母亲,那时候的她,该有多么的无助啊!

举目无亲,没有一个人心疼,只有一元钱啊!

真的难以想象,她是如何回到姥姥家的,那时候的她该是多么的无助,多么的伤心啊!

后来,父亲把母亲找回来了,母亲做出这样的选择,她是心疼她的儿女才这样做的,是为母的不忍啊!她的忍让、隐忍,真的是一种奉献,一种成全啊!

母亲能回来,继续跟父亲过日子,忍受父亲的坏脾气,真的是难能可贵,是对我们深深的爱。无论如何,母亲没有放弃我们,如果那时候母亲放弃了我们,真的无法想象后来会发生什么。我的人生版本一定不是现在的样子。

愚昧无知的我,竟然把母亲的这份爱、这份成全当成了软弱和无能,无知的是我。

曾经的我真是够无知,我不理母亲,不跟她说什么,我以为她无能,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把我害的够惨,带着怨恨过了这么多年。

还好,我内在的那份善良一直都在,我尽我所能,让父母过上了好日子,如今的他们衣食无忧,生活稳定,虽然还是时有争吵,不像别人家的父母和睦相处,但是,已经有非常大的改善了。

与父母和解之路,我走得好辛苦、好难,我一点一点梳理我们之间的关系,一路痛着说着我们之间的故事,无论如何时至今日,我可以慢慢地走近他们了。对他们的怨恨也已经放下,也能跟父母说一些玩笑话,也能听他们说话了,也愿意跟他们好好说话了。

父亲的坏脾气,父亲对我的指责、批评,永远不满足我做的事情,让我变得非常的自卑,在人前不敢讲话,一直努力地做着事情,一直拼一直拼,不舍得停下来,想得到父亲一个认可和肯定,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父亲的满意,曾经我是非常讨厌父亲这样对待我,想早一点逃离,为此我也付出了非常大的代价。

可是到最后,最可怕的是我完全复制了父亲对待我的模式,也成了这样的人,我对待我的孩子们也是这样的方式,我还不自知。我比我想象的更像父亲。

我想这么多年,跟母亲的疏离,其实也是跟自己的疏离,我只顾着工作,只顾着孩子,还有其他的事情,我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受,什么时候都是想着别人,考虑别人的感受,担心、害怕别人心里难过,从来就是委屈着自己。

把母亲认回来,其实是把自己认回来。

跟父母的关系对自己生活的影响,对自己生命的影响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慢慢地跟父母的关系好一些的时候,自己跟自己的关系也好了许多,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了,开始考虑自己的感受了,不再一味的委曲求全了,知道开始学习爱自己了。

随之而来的是,跟孩子们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女儿说,现在的妈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真的开心,我想要的生活已经慢慢地成为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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