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村里唯一的一件老屋了,从高高的堂路上往下看,他显得很孤独,瓦片依然是灰色的,眼角也依然翘在那里,但人间的烟火似乎已荡然无存。这是外公的老屋,算起年头儿来,怕不下100年的了。据说是外公的父亲传下来的。我自然没见过外公的父亲,但听母亲说过,那是个倔强的老头儿。又善于营生,所以家境迟掇还不错,到外公那一辈倔讲
不见了,营生也迟钝了,于是家道开始终落。也许是事业的缘故吧。记忆中的老屋是很大的,四周有一圈围墙,进入围墙后,先是一方庭院,院里种着桂树、槐树、竹子这样一些草木。透过草木缝隙,老屋的窗户格外醒目,做工讲究的格子窗总给人一种干净的幽深感。雨水从瓦片上落下来,滴到平整的石板上。我曾无聊的水光到底有多少个水坑?因老屋是东南相间的,太阳出来时光是斜的,但这样凡是收光时间更长了。那时候的鸟特别的多,飞来飞去,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我从厨房里偷些剩菜剩饭给它们,于是他们也就不怕我的了。但现在老屋破的不成形了,灰尘积在上面,泥从墙上剥落下来,挂篮子的钉子也锈了我。攀进头去,木质的楼梯半截塌了,一片狼藉。看到这些,不由得一阵悲凉。这可是我童年的快乐之地啊,如今却风雨飘扬,那些记忆再也找不回来了。这时我眼前浮现一张脸,那是外公的脸。我说过他没继承父亲的记因,一点儿精明劲儿都没了,待人接物也总是吃亏,吃亏了又无处可说。那时的我每个暑假都是在外公家度过的,印象中外公的咳嗽声特别厉害,有时候震的楼板都晃动起来,而外婆呢,则乐扇好施,每当有七讨经过,总要拿点东西出去给他们。我就是在这扇窗户背后听着下面的声音,看着外婆矮小的声音,大概我身上的同情心就是这样得来的吧。时间真的会模糊一切。有一天,我意外翻到一本书,叫声律启蒙,那是外公的父亲读私塾时念过的书,旧的当然不成样的了。但我发现这与我在。课堂上发的截然不同。他是一个叫车万玉的前清进士编的,专门给上楚萌芽状态的孩童启蒙用的。我还记得开头是那么几句,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我又知道了,我之所以现在能写些小诗,但也与此有关吧。草木深深,往事疏离。一个人的现在总是在过去的影子里摆脱出来的。老屋只剩下空荡荡的一具壳,黯然失色的一堆废墟了,曾经的鸟鸣与雨水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只有门前石缝间还冷不丁长出一些绿植了。这多像童年的我啊,当我靠近他时,朦胧中合为了一体啊,失去了一切的老屋,我再不能与你相守,但友一样,永远不会失去,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发的坚固,那就是对亲人的怀念和绵绵生活所赐予我的那份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