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为什么必败
主讲:姜鹏
上一讲我们说到,黄巢带领起义军攻破潼关,占领长安,建立了自己的政权,定国号为大齐,而当时权势熏天的宦官田令孜带着皇帝唐僖宗逃往四川。好像整个局势呈现一边倒的态势,黄巢军咄咄逼人,而唐僖宗昏聩不堪。黄巢夺取最后的胜利,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黄巢军的一个特点就是流动作战,这既是他能够生存、壮大的法宝,也是他最终走向失败的直接原因。
一方面,由于流动作战,黄巢军一直都没有建立一些根据地,甚至在夺下东都洛阳如此重要的城市之后,都没有派兵驻守。等到攻陷长安之后,黄巢不再像以前一样,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而是在此称帝,建立政权,这就使得长安成了唐军的固定靶子,唐军也就可以有的放矢的展开进攻。另一方面,我们上一讲提到过,由于在流动作战的过程中吸收了部分土匪、强盗,起义军出现了军纪不严的情况,军人在长安城内四处烧杀抢掠,引起了当地老百姓的普遍不满。黄巢军逐渐失去人心。
在这样的背景下,黄巢军逐渐由繁盛阶段,转向衰败了。在这一过程中,有一个人,对于推动黄巢军瓦解、粉碎黄巢势力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这个人也是我们这一讲的主角,他叫做朱温。
朱温出身于文化家庭,家世为儒,爷爷、父亲都是传统知识分子,而且都教过书,但是由于父亲死得早,朱温从小没接受过什么好的教育,长大以后就成了个混混,毛病很多,狡诈懒散、爱说大话,性格凶悍。
别看朱温这个样子,他对自己还是抱有希望的。他觉得自己以后肯定能飞黄腾达。按理说呢,这在正常年代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儿,朱温一无学识,二无技术,三不求上进,凭什么能出人头地呢,但巧就巧在当时是个乱世,异常激烈的社会斗争给了朱温一个机会。
当时黄巢高举起义大旗,很多活不下去的饥民就投奔到黄巢的麾下,朱温也是这样,公元877年的时候,他和自己的二哥加入了黄巢的队伍。这样的人放到军队里,他敢打敢杀,很快,朱温就通过军功成了一个小队长,并且在随后的几年里,又跟随黄巢打了不少硬仗,身份地位也是一步步的往上升。等到黄巢在长安建立政权的时候,朱温已经成为黄巢麾下非常重要、非常核心的一位将领。当时朱温打了胜仗,率军返回长安,黄巢抛开手头的所有工作,亲自带人到灞上去劳军。
但是黄巢和朱温的蜜月期,在中和二年(882)结束了。这一年,黄巢封朱温为同州(今渭南市大荔县)防御史,就是同州的最高长官,但是,黄巢就是空给了朱温这么个名号,没有实权,也没有地盘,因为同州当时还在唐朝的管控内,不属于大齐的地盘。黄巢就跟朱温说,你要是想有实权,你就自己去打同州,打下来,你就能做地方长官,打不下来那我也没办法。
朱温很争气,很快攻克了同州,但是唐军也不全都是吃素的,当时唐朝的一位将领,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他就组织军队,展开反击,想要把同州给夺回来。王重荣很会打仗,而且人数上占优,双方交战以后,朱温方面屡战屡败。那没办法,朱温只好向黄巢求援,但是前前后后十几封求援信,都被黄巢身边的一个官员,名字叫孟楷给截下来了。再加上当时整个局势已经快被扭转过来了,唐军屡屡得胜,对长安展开包围,而黄巢军屡战屡败,几乎要招架不住。所以朱温想来想去,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黄巢派来的监军给杀了,带着同州军民投降了自己的敌人王重荣。
这个故事很能反应黄巢军的种种问题。第一,这支庞大的队伍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军队和军队之间、将领和将领之间,矛盾很多。黄巢让朱温自食其力,靠自己的能耐打同州,打的下你就做官,打不下你就一边待着去。你站在朱温的角度怎么理解这个事情,朱温打下同州,靠的全是自己的军队,你黄巢在后方没给我提供援助,所以我占据同州以后,我远离你的统治核心长安,我也可以带着我这些兄弟,自立门户。毕竟当初打仗的时候,你不管我,不支援我,那我现在打赢了,我干嘛还要听你的差遣呢。而且黄巢当时也对其他将领做过类似的事儿,空给名号,不给实权和地盘,这就导致其他将领攻城略地以后,也想自立门户。这样一来,起义军就分裂成很多碎片,到最后黄巢都指挥不动这些将领了。
第二,粮食问题。大家看这个故事,觉不觉得有点奇怪,当初黄巢军打潼关的时候,那么生猛,那么厉害,怎么一进长安,马上就从屡战屡胜变成屡战屡败,怎么都不会打仗了呢,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缺粮。到了唐朝,长安所在的关中平原,这片土地的肥力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土壤和水污染都比较严重,所以粮食本来就供应不足,平常都需要通过运河从东面运粮过来。再加上中和二年这一年,关中大饥,出现了非常严重的灾荒,长安城里一斗米卖三十缗钱,天价,一缗钱就是一串钱,一串大概是一千文。而黄巢带到长安多少人,几十万人,粮食供应就变得更加困难,军队战斗力也因此下降了。
那么我们话说回来,朱温投降王重荣,这件事在当时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因为当时刚好是唐军逐渐走上坡路,而起义军逐渐走下坡路,现在朱温带着一大批人离开黄巢,这就迅速增强了唐朝的兵力,削弱了黄巢的势力。所以朱温投降唐朝以后,唐僖宗非常开心,连连大喊,说这是上天赐给我的良将!随后还在中和三年(883)给他赐名全忠,并且封官加爵,提拔他为宣武军节度使。
不过,黄巢军毕竟人数众多,唐朝想要将其击溃,仅仅依靠朱温的力量是不够的,必须还得争取到其他势力的支持。而在当时,就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也在这段期间立下了赫赫战功,他的名字叫做李克用。那么关于李克用的故事,我们就放到下一讲再来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