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春秋一岁茶,岁茶可饮岁年华。
凡尘百炼终成器,一朝禅寂却葬花。
丁酉年春分,余之禅寂杯不幸破裂,葬之桃花树下,做此文此事以记之,聊慰余心。
余性喜茶,但凡离家二日以上,随身必携一壶一杯以供随时使用。壶名曰“心漏”,因壶口有一残缺稍用力茶水便漏出,调侃曰非壶漏而是心漏而得名。杯名曰“禅寂”,为友人所赠,材质非瓷非铁,颜色深沉却隐有光泽,握时极为厚重,大有返璞归真之感。
余得“禅寂”为丙申年,是时亦三月,于旅途中因包装随身带之观鱼杯不幸破损。故此友人便赠余禅寂,言与余颇未相符。初见此杯时见此杯色泽暗淡,形状怪异,颇似佛家化斋时所持钵盂,心稍不喜,然因友所赠,故此亦为常用。
约三月后,余离此地,禅寂亦随余一起离开。此后天南、东北、城市、山林、殿堂、古庙未曾离开。一起的时间久了也发现禅寂的诸多优点,渐渐地由初见不喜变成爱不释手,谁曾料今日竟有如此离别之祸,甚为伤感。余所悟禅寂之好大抵有以下四点,望诸公共鉴。
其一:外观普通,无纹无彩,实难有乍见之欢,但因其无色,故亦无五色伤眼之虞,古朴低沉处更有久处不厌之美。犹如隔壁王姨家的棒槌,村前路口处的歇脚石,外观虽无可圈点之处,但三年也好,五年也罢,棒槌石头只会越看越喜欢,丝毫不会有审美疲倦之感。如余爱人不爱其容色只爱其气质,可尽余生赏之而不厌。
其二:世间杯大抵有两种,一种口阔底小,易使茶气散发,常用于绿茶;一种口小底阔,便于锁住茶气,使茶味更厚重,常用于普洱红茶。禅寂便属其二,上薄下厚,口小底阔,茶气锁尽而不外泄,大有隐锋藏拙,国之重器不示于人之意。而杯口却微有外翻,便于唇齿相接,倒有小家碧玉,待君采撷之感。
其三:禅寂材质较一般茶杯更密,故重量比相同体积的杯子更重一些,如此握杯时不但颇为厚重,且无论杯中水如何滚烫,触手时仅能感觉温热而已,但无一点被烫伤的可能。如同暖男不言一语,却在无声守护。
其四:其四直到今日禅寂破损才发觉。禅寂外观色泽虽古朴暗淡,破损后发现内里却如象牙一般洁白。莲出淤泥而不染,士披褐怀玉大抵如此。(可是我宁愿不知道,也不愿你破损)
茶壶用久了会有茶垢,不需茶叶也可出味,禅寂虽是杯子,用尚不足一年但也有了茶垢,白水冲入却能倾出茶汤,可惜今日一个转身之后你我从此便是两隔,无缘再共饮香茗。
春日何忧,春雨何愁,你如此离去,剩余一人又如何独饮!
余幼时植桃花一棵,现已亭亭玉立,近日正是桃花开时,余便葬汝与桃花树下,待百年之后吾亦葬于此,到时再与君共饮,把盏看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