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晚霞淡了,远处的寒树青黑了起来。蓬岛瑶台四周的湖水迅速地结了冰,原本水天一色的平湖被划分成了灰白与红粉两种不同的色调。灰白区域是冰,红粉区域是水。
在冰与水的界线上,寒鸟们一字排开,使界线更加突出。它们站在冰上,紧盯着水面,这是它们最后的饱餐机会了。灰白的面积一直在扩大,能倒映出晚霞的水域越来越窄了,这条界线不断地向忘归的游人们逼近。
说自己是一个“忘归”的游人似乎不够贴切,因为我绕了两圈平湖,还没找到圆明园的出口。还是老婆说的直接:“WE LOST (我们迷路了)!”
这句“WE LOST”对老婆来说差不多是口头禅了,对我而言并不会影响坦然的脚步。我回头耸耸肩对老婆说:“Let's try this way(我们来试试这条路)。”
“ARE YOU SURE(你确定吗)?”老婆说。她常常提出疑问,但并没把疑问放心上。就像一个女人常会说自己不想活了,但一点没往心里边想。而男人,常常知道自己快挂了,嘴上却说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
我说:“When we lost ,just get on with it ,nothing to lose any more。”
这里的“Lost”可以理解成“迷路”,也可以翻译成“失败”,整句话可以俏皮地翻译为:都挂成这样了,也没啥好挂的了,想干啥就干啥呗。
我们差点又逛了一圈“秋月平湖(景点名)”,《平湖秋月》这古筝曲前后估计听了不下30遍。等我们走回主干道的时候,天很黑了。这时,一个小妹问我:“大哥,圆明园南门怎么走?”
我很淡定地叫她跟我走就行了,她很高兴地把旁边的三个同伴也叫了过来。我们一行六人,又走了快半小时才到了南门地铁口。聊天中得知,她们来自桐乡乌镇,本来跟团游,因想多玩一会儿圆明园,就偷偷把导游甩了。我说我来自福建泉州,2010年去了杭州西湖、灵隐寺和乌镇。分开之后,我随意上了一路公交车,不想急着坐地铁回北京喜来登长城饭店。
因为是大年初一,整趟公交车就四人:我和老婆,司机和售票员。过了好几站,感觉方向坐反了。是坐反了,路过了清华大学,还开到最后一站颐和园去了。刷了下一卡通,下车,过马路换个方向又上另一趟车。这次跑远了,路过了人民大学、北师大。最后发现,路边大大小小的餐馆都关着门,实在没地方吃饭了。还好,北京公交售票大妈很热情,她给我推荐了几个地方。我还是执意我的选择,我打算在西单商场站下。
西单很有年味,好多商场都照常营业,我们在大悦城8楼发现了一家超好吃的烤鱼店:一味一诚。这店很有名,吃的人很多,等了半天,菜才送上。22点左右,服务员跟我说:“先生,麻烦你买一下单,我们快结束营业了。”
他拿了一张单给我,说是364元。宰人?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我很绅士地说:“服务员,新年好!我只点了一份烤鱼,不是两份。”
他说:“哦,好!帮你减掉128元。”
过了10分钟,他跟我说是180元,给我递上了新的单子。
他们肯定又想坑我了,我就拿出手机把自己的点单和服务员送来的单子拍了张照。我想,真要维权的话,我有证据,他们肯定完蛋了。
然后,我又很绅士地说:“服务员,新年好!你这单子再仔细核对核对,我点的金针菇是一份,不是两份。北冰洋也是一份,不是两份。米饭是两份,不是三份。”
服务员又灰溜溜地回了服务台,又打回了一张新的单子。这次没错,是164元。我用美团优惠买单,付了152元。我又趁机跟他聊了聊,原来他来自四川。
走出大悦城的时候,我发现我错怪这四川小伙子了。原来,我的点单上写着“加单”两个大字。因为我换了桌位,另外一个服务员把前一单的消费又加到我这边来了。我终于明白他们弄错的原因了。
还好我多跟他聊了聊,不然还可能把他当成北京人暗骂一通了。
在走向西单地铁的路上,我们看到了路旁光秃秃的树枝上停满了好多寒鸟。难道它们是圆明园平湖上那群寒鸦?它们竟不躲避这些光线强烈的路灯?是的,是那群寒鸦。那路灯的光线是很强烈,但可以取暖。
它们并不烦恼明天是否有口粮,也不在乎是否有个永久的巢穴。于是,它们选择了四处流浪,选择了随意栖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