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那年


郑重声明: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加风语阁169期作业主题:回到你16岁那年!


十六岁那年我的糗事还蛮多的,有不少难以启齿的第一次。

第一次来姨妈,蹲在马桶哇哇大叫:“啊……姆妈,我要死了,姥姥,你们快来,我要死了。”

吓得大脚姆妈和小脚姥姥你追我赶,当然首当其冲的人是姆妈:“咋啦这是?”

……

真是羞死人了,还好是在自己家里。

第一次发育,洗澡时,摸到自己胸前长了两个大块,低头一看两个大块都肿起来了,这次好像没有全吓死,只是吓得半死,腿软了,一屁股坐在了浴缸里。

然后无忧无虑的乐天派变成了多愁善感的“林妹妹”,动不动就默默垂泪。

“小妮子,你最近饭也吃得少了,也不笑了,还偷偷抹眼泪,这是咋滴啦?”姥姥像是孙悟空火眼金睛,能看穿我的不开心。

姆妈这才惊讶道:“啊,侬这是又咋啦?”

“我,我可能患肿瘤了,而且有两块,我活不长了。”

“在哪?我看看。”姆妈说着拉过我,我指了指胸脯。姆妈撩起我的衣摆,露出我的肚子,又往上拉了拉,果然看到了我胸脯前两个凸起的大块。

姆妈和姥姥对视一眼:“没事,明儿你姆妈带你去医院看看医生就好了。”姥姥安慰着我。我恹恹地“嗯”了一声,听上去却还是情绪低落。

九十年代的海岛小镇,信息还很闭塞,很落后,看病都需要坐船去城里。姆妈自然没这个功夫,只是带我去乡镇医院看了,医生告知:“孩子这是发育了,没事的。”

“呜……”又是一场虚惊,我对好朋友吐槽。

“对于一个中学女生来说连这样最基本的生理常识都不懂,也是没谁的了。”好朋友海珍嘲笑我,“这些不是早在初一时学过的生理知识吗?”

我知道啊,但课堂上学到的理论知识也只是囿于理论上的,自己真的碰到了,却还是懵懂的,束手无策的。

其实我就是害怕,潜意识里应该是害怕长大吧。因为已经长大的表姐们,她们读完高中就都结婚了。结婚后事情特别多,她们都并不开心。

尽管懵懂地想着,还是不要长大的好,这样闹了两次乌龙后,我还是长大了。

因为我碰到了人生中的又一个第一次。

第一次心跳的感觉,也是在那年夏天。

柔和的阳光从窗子照耀进来,教室里安静得只听得到笔尖落在纸上的窸窸窣窣声,黑板上清晰的1997年4月21日星期一,距离中考这人生第一次重大关卡还不到两个月。

这天下午第一节课,原本是体育课,但因为我们是初三,面临中考,像音体美这些副科都很有默契地让给了文理主课了。

班主任刘老师在铃声响起时走进教室,不是惯常的讲课,而是宣布说:“今天下午大扫除!”安静的教室先是一瞬间平静,随后就一片哗然:昨天不是才进行过大扫除吗?

最近学校在图书馆附近建了一个简易的喷泉,校园里的一些树如樟树,榆树等,它们的下半截树干都被刷上了灰白色的石灰。甚至连垃圾桶也被换上了清一色的大塑料桶。

“这周我们要每天下午进行一次大扫除,省市里会有领导来检查工作。”

难怪,这些流于表面的应付,无非是为了评什么“优秀学校”、“海岛最美校园”等,拿些牌匾挂挂罢了。

五一刚过,已经进入初夏,今年的夏天来得有点早,校园偶尔能听见一两声蝉鸣,四周的绿色越发变得厚重。

教室里,大家打水的打水,拖地的拖地,玻璃窗昨天已经被我们女孩子擦得一尘不染,我拿了块抹布,拉过一张桌子,装模作样地开始擦起来。

教室靠操场的一面左边玻璃窗很快擦完。我又把桌子往右边移动,右边窗户外面一群男生正在说说笑笑拔草,那是隔壁班的。

我一边心不在焉地擦着玻璃,一边看着他们,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竟然忘记自己是站在桌子上。身子一晃站立不稳往后倒去:“啊……”的一声大叫过后,我想象中的后脑屁股疼痛的感觉没有传来,却感觉落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我惊慌失措地转头,就对上了一对清澈的眼眸,那双带着笑的眼睛似乎还带着嘲笑的意味。

我一时愣住了,心没来由地怦怦乱跳。教室里似乎都安静了,大家被我的突发事件弄得目瞪口呆。

初三男女之间相处已经属于半羞涩半好奇阶段,跟初一初二打打闹闹时已完全不同,总有种小暧昧在空气中流转,就像尘土,虽看不见,摸不着,却在空中四处飞扬。

“哇,潭福林,你英雄救美呢。”不知道谁先打破了平静,也把我的神灵招回。我连忙从男生怀里跳了下来,脸应该比煮熟的大龙虾还红。

好尴尬呀,好难为情呀!可是我感觉到的心跳真的很奇妙,这应该是少女第一次心跳的感觉。

这件事也并没有在我的生活中留下什么痕迹,因为我知道潭福林就是因为刚好在我旁边,看到我要摔下来了,出于本能接住了我。

唯一不同的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心跳,但这是什么情况我并没有去深究。毕竟那时候对男女之间的情爱是没有什么概念的。

六月底初三完成了中考,我也就放松了自己,开始疯玩。

学校在临近毕业前组织了一次野炊活动。 被紧张束缚得太久的身心总算得以松弛的瞬间,大家都是欢呼雀跃。野炊对我们这帮十五六岁的少年来说,真算得上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

老师让大家自由组队,大家纷纷寻找着自己喜欢的同学做队员,叽叽喳喳地议论带什么野炊工具、食物,还有零食,届时烧什么好吃的云云。

好朋友杨玲珑和海珍把我拉入了她们的阵营,潭福林也在我们组,老师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所以,大家都自动做了男女分配,我们一组三男四女。

野炊地点在一座高山的半山腰,登山时,男生抢着帮女生拿所有的东西。

在半山腰的一块平地,靠近一个小水库。

大家顾不得欣赏景色,都开始忙碌起来。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们先把烧的吃的都准备起来,我们去找柴火、石头。”潭福林像是个熟练的指挥官,吩咐着。

两个男生搬来了石块,垒起灶,女生铺开报纸,拿出食物,食物还真不少,大部分以海鲜为主:海虾,螃蟹都是熟的,还有不少干货也是熟的,一颗大白菜,十几根年糕。

我们女生分工,我负责点火。灶还没垒起来,我站在旁边看男生垒灶台。他们把几块平的石头放周围一圈,再用其他大小石头往上搁,中间空出一个洞。

“拿锅来试试!”我把锅放在搭起来的灶台上,潭福林转了一圈,见石块之间还有漏洞,就又捡了几块小石头垫进去。

“行了,点火!”

我拿过男生拾来的柴火往灶台洞口塞,然后蹲下拿出一包火柴,从火柴盒里拿出一根,往外壳侧面黑的地方使劲一划,只出现几个火星,没点着火。我又划了一根,火柴折断了,继续划,越急越划不着,半盒火柴都快被我消灭了,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嗤”一声,火着了。

我开心地把燃烧的火柴伸进灶洞,不知道是柴湿的,还是火柴不顶用,没多久连火星都没有了。

“还是我来吧。”潭福林在旁边一直看着我,估计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蹲下来,接过我手里的火柴盒,把灶里的柴抽出几根来,“你塞得太多了,要留点缝隙,有空气才会着火。”

说完他擦着火柴,慢慢伸进灶里,“轰”的一声,火就点着了。

我的脸火辣辣的,不知是被火烤的,还是羞愧自己的无能。总之,我再一次在男生,特别是这位姓潭的男生面前丢了脸。

在能干的女生和能干的男生齐心合力下,一锅热气腾腾的白菜汤年糕烧好了。我们把塑料布摊开来,铺在稍微平点的土地上,放上熟食,每人盛了一碗汤年糕,欢快地吃了起来。

老师过来了,看到我们一大锅的汤年糕也盛了一碗,吃得稀里哗啦,连说:“好吃,好吃,还是你们组聪明,简单又实在,别的组恐怕要吃夹生饭了。哈哈!”

我们也跟着一起笑。

这时远处跑来一名女生:“老师,我们组火一直点不着,怎么办?”

老师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糟糕,连火还没点着,看来得为师亲自出马了。”

吃完后,我为了弥补自己任务完成得不完美,自告奋勇承担了洗碗任务。

“我去帮你。”潭福林说。我有点意外,他不但学习成绩好,还怎么那么爱劳动?

我们两个抬着装满碗筷碟的盆一起走到小水库台阶下,开始洗碗筷碟。我发现清澈的水底有鱼儿在游来游去:“哇,有鱼耶!”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水库有鱼不是很正常,你难道从来没到水库来过?”

我摇摇头:“没有,我姆妈不让我出来玩。”

“那太可惜了,在水库里捉鱼,摸螺狮,抓泥鳅……”

“等等,泥鳅不在池塘里的吗?”我打断他的话,提出疑问。

“真是少见多怪,泥鳅是钻泥洞的,我们在水库游泳,经常在水库底下摸到泥鳅呢,有时还有黄鳝!”

我瞪大眼睛,听得迷迷糊糊,总感觉他是在糊弄我,但我又没有亲身实验过,只能相信他的胡言乱语,并带着些微的崇拜。

从水库台阶上来时他嫌弃地说:“我来端盆吧,你抬着反而慢。”我止住了想伸手去帮忙抬盆的手,看来我还是被嫌弃了。

我只能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想着,这种学习好的男生很多,连生活中的事都那么能干的男生恐怕不多吧。

想出神了,竟然一脚踩在一个石头上,脚扭了一下,疼得我“哎哟”一声,潭福林在前面走着,听到我的叫声回头:“怎么了?”

“脚扭了一下。好痛!”我蹲着身子,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过来看了看我的脚,我是赤脚穿着球鞋的,卷起裤管,露出脚脖子,确实有点红。

“你先别动,我马上来。”他跑远处山上扯来不知名的草药,揉碎后轻轻地敷在我的脚脖子上。

“休息一会,应该很快能消肿。”

“我真是没用!”在心里,我又开始对自己展开了检讨。

他端着盆去了我们组领地。不一会我的两个好友海珍和杨玲珑过来了,把我搀扶了过去。

老师组织大家来到一块树荫下,准备节目表演,我只能坐在安静的角落看别人兴奋地嘻哈笑闹。

潭福林竟然也坐到我旁边来,没有一点脾气、始终微笑着脸看别人表演。

明明只是组员之间,亦或同学之间很平常的互相帮助的小事(在我是被帮助一方,我从来帮不上他的忙。)却因为对方是他,让我的心莫名感觉温暖。

回校之后,偶尔撞上他的目光,第一次有些紧张得手心出汗。

年少无知,让我们认为什么都是这样的,可我们总是被我以为我认为所误导。

十六岁那年夏天,我以为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男生,他叫潭福林,或许这只是我年少懵懂时的情窦初开。淡淡的情草在摇摇晃晃地生长,渐渐变成一株灌木种进我的心里。

不过,这情草最终没有长成参天大树,只是十六岁那年在我心头独舞而已。

那时候年少无知,觉得他帮了我那么多次,在我印象中,他从来没有这么帮过其他女生,也没有见过他和哪个女生走得太近,以为那就是喜欢。现在想起来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就好像四五岁的时候抓住了一个玩具娃娃,就好像抓住了整个童年。

初中毕业我们就各奔东西,他去了市里读高中,而我留在镇上读高中。大学也都是天南地北,久没联系,情草自然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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