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诞生自我基于《Minecraft》世界观的想象下创造的同人小说,它参考了许多游戏内的设定,并结合我自身的脑洞,汇总成这篇自认为还不错的同人小说
承帝怜悯,我仍尚存理智写下这篇自传。今,我的身躯已残破不全,我的精神然行将就木。可想,这篇自传或将迷失在这雪原之中,或将消殆于这冻土之下。但倘若有人能在这纸张腐朽前看到它,恳请您不要破坏这房间的一切,至少,请读完这篇自传后再做定夺。
我的名字叫海,民海。故乡远在帝国十二都的麦城。父亲是那里的城主,母亲则管理着手下一座纺织坊。我被叫这个名字的理由有二,一是母亲真的喜欢海,尽管她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这座城市,更不用提去湣城看海,不过那副《远征》的画作一直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二来是因为我生来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睛,母亲常陶醉于其中,嘴里嘟囔着“真美,就像大海一样”。
母亲打小就溺爱我,几近放纵我做任何我想做的事。但父亲对我管教严苛,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兴趣爱好,都要对我严加管控。母亲虽然心疼我,但在家里还是得听从父亲的安排。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被父亲安置在了一个临近图书馆的房子里,每天都有先生过来教导我。我当然讨厌这种比常人更早更严、既孤独又压抑的学习方式,但苦于父亲的安排,我也只能顺从。但好在父亲平时忙碌,不常过来,我也得以在这小小的学堂里创造出自己的小世界。
由于临近图书馆,我时常会去借些小说、游记之类。我深深沉迷在那些或真或假、如梦似幻的故事里,如痴如醉,那种陶醉足让我忘却父亲的严苛、学习的孤独和对窗外同龄人的艳羡。
教我的先生经常变更,似乎是因为讲课内容的不同,有时是一个先生连带我数十日,有时是几个先生轮番教导。教我最久的那个先生叫花斑豹,当然这不是他的本名,是我给他起的外号,因为那老头满脸老年斑,脾气又爆,所以我私底下会这么叫他。我人生出现变故的那天也是在他担任先生的时候。
那日,花斑豹因为家事早早离开,只给我留了些学习任务。其实那天如果他和父亲告假,父亲就会给我安排新的先生,接下来的一切也就都不会发生。但这毕竟只是如果,成年人总有自己的考量。不过那天没了先生的监督,我也就放纵了许多。我翻来了一本叫《黄昏》的书,那是个讲述了一个王国从建立到兴盛最后灭亡的故事。我过分沉浸在了书中宏大的世界,以至于我忘了今天先生不会来叫我,直到黄昏的光芒将我从幻想拉进现实。意识到自己快要迟到,一想到父亲的训斥和惩罚,再想到我可悲的爱好会因暴露给父亲而被扼杀,我便决定铤而走险,赌一把。
因为要绕过困民区,通常我回家的路线都是从学堂绕道中央广场再回家。虽然父亲明令禁止我靠近那片区域,母亲也常常告诫我要绕开那里,可今天情况特殊,要准时安全的回家,快速穿过困民区似乎已经成了唯一解。
困民区,顾名思义,困难村民居住的区域。其实早期的困民区是指困住非法村民的区域,只因为监狱空间有限,才将那些轻罪的犯人赶到了这片废弃楼区自生自灭,从而划定了困民区。不过后来那些乞丐、欠债不还的、毫无生计的、无依无靠的、甚至是有精神疾病的村民都开始向这片区域靠拢,才形成了现在的困民区,它的发展历史几乎和这座城市的历史平齐。只是这号称民民平等的村民帝国,在它管辖下的帝国十二都中竟存在这种地方,令人唏嘘。
当然,当时的我并不清楚这些,我对这里的了解,仅限于知道它是由两条狭长的街区交错成镐形分布在城市东南部,以及那里不让我靠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快速收齐书背起书箱,朝着家的方向冲去。这段路程我很陌生,但好在城市的地图我还有印象,不至于迷路。
我步履匆忙,脚步飞快,满脑子都是父亲责骂的神情。
事实上,在靠近那片区域前,我都对那里没有任何概念。那里太出乎意料了,哪怕现在回想,我也觉得那里太不可思议了。一群貌似是建城初期未完工的建筑,和它脚下密密麻麻依附的似是人居住的空间,那几乎就是一堆杂物。古怪的肮脏与丑陋、古旧的斑驳痕迹、让人难以容忍的腐败潮湿与恶臭充斥在那片区域,很难想象,究竟是怎样的一群生物能在那里生存。一线之隔,天堂地狱。我不能理解,为何父亲管辖下的区域会纵容这种地方存在。
诡异与疑惑只是暂时的,恐惧才是主色。渐暗的天色与父亲挥之不去的阴影正催促我,“没问题的,只要一口气横穿那条主干道”,我告诉自己,然后低头朝着大概的方向猛冲过去。天知道我当时哪来的虎胆敢这么干。我没敢看周围,只知道低头闷跑,好在当时天色够晚,在那里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我的闯入之前我就钻进了正对着的小路。只要我沿着这条路继续闷头跑,应该就能离开这令人不适的区域。事情本该如此,但,他们不可能没意识到我的闯入。一张破布突然从天而降,遮住了我的视野,随后一股怪力将我推倒,书洒落一地。当我好不容易从束缚中挣脱开来,就看见有个家伙将我的课本连带书箱全部抢走,然后朝着困民区深处跑去。
这片区域有些太出人意料了,我没想到会有异在这里,我虽然在《村民圣约》里看过他们的介绍,知道他们是邪神的子嗣,流淌着恶魔的血,但没想到能在这见到活生生的实体。讲真,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并没有那么怖人或如传说般令人胆寒,他与我们有着同样有四肢和五官,只不过样貌身形多有差距罢了,我们的差距,大概就像是猫和豹猫、狗和狼一样吧。
不过当时我并没有多想,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书和能否回家。我大喊着让他还我课本,疯了似的朝他追去,没一会便寻不到他的踪迹,而自己也不出意外的迷失在了这里。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真是有天大的幸运,要是让那里的人知道我的身份,我怕是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我的大喊大叫招来了很多人的注意,不一会就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围住,他们手持着沾血的木棍铁棒,脸上既肮脏又遍布疤痕,有两个甚至连鼻尖都被削掉。他们恶狠狠的威胁我,而我也只能胆怯的屈服,忍受着他们的殴打,又被他们抢走衣服和绿宝石。他们得意的离开,走进了一旁的巷子,而我则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我从未受过此等的委屈,就算是父亲也会给我最起码的尊重。无助、恐惧、委屈、愤怒、悲哀,无数的情感涌上心头,一遍遍翻起,我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可悲的余生就要待在这里。
突然,一声声惨叫盖过了我的哭声,我抬起头,刚刚还蛮横的几个坏蛋现在正连滚带爬的从巷子里逃出来,鼻青脸肿,先前的神气荡然无存,留下几句狠话后便逃之夭夭。将他们打跑的是抢我书的异,身后还背着从我这抢走的书箱,他把玩着我今天零花的绿宝石,又顺手将我被抢走的衣服扔到我身上,便顺着大路扬长而去。说来可笑,我当时甚至觉得他的身形如此高大,全然忘了不久前他刚抢走了我的书。
我匆忙穿上衣服,紧走几步追了上去,或出于某种直觉吧,我觉得他并不像坏人,也没有圣约里说的那般恐怖。注意到我贴了上来,异并没有理会,他绝对能随时甩掉我,只是现在不以为然罢了。我支支吾吾的向他说了些话,大致就是感谢他的出手相助,并希望他能还我书,或者说至少让我清楚他要书的理由,哪怕我能和他换也好。显然对方并不打算理睬我,只是悠悠达达的朝着居住所走去。
我一路跟着他到了那栋荒楼,毫无疑问,在困民区能有房子住说明他很有实力。
“你不用跟着我了,书、钱我都不会给你。”见我仍犹豫不决,支支吾吾,他便俯身打量起我,补充道:“行啊,你要真想要回来,明天就拿着别的书在你今天来的地方和我换。”随后伸手指着一旁的小道,说:“喏,就这条道,到头左拐,行了,快滚吧。”说罢,两步便翻进了二楼的窗子,唯留我呆呆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我才意识到情况,只能忍着泪朝家跑去。
当我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母亲焦急的在家等着,见到我平安回来才放下心了。我在母亲怀里哭了好一会,才渐渐平静下来。母亲向我询问情况,我也就支支吾吾的说了看小说入迷,图近道去了困民区,又让人抢走书,最后逃回来的事,当然和异相关的事我并没有说。母亲虽然无奈的训了我几句,但见我受尽委屈还挨了打,还是忍不住心疼我安慰我。至于父亲,他今天中午就出发去了帝都。母亲也清楚父亲的脾气秉性,要让他知道我擅闯困民区一定会大发雷霆,便决定帮我瞒下这件事。
第二天,花斑豹就正式向母亲告假,为我安排老师的事是父亲负责,所以母亲就擅自给我放了几天假直到父亲出差回来。至于我弄丢的书和书箱,母亲也同意帮我置办。
似乎一切都回归平常,但我的心情却难以平静,那名异的身影始终在我脑中盘旋。那大概率出于某种好奇心,毕竟那是出现在圣约里传闻中的生物,当然也有担心父亲发现我课本换新从而泄露秘密的原因。总之当时我斟酌再三,还是想试试能不能真把书换回来。我算了算丢了的课本数目,拿了差不多数量的书,悄悄去了困民区,毕竟难得的假期,母亲也没过多询问就放纵我离开。瞒着母亲做事让我很内疚,但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我便款步向目的地走去。
好吧,尽管走的时候信心满满,但当那片区域出现在我视野中时我便忍不住发憷,犹犹豫豫在远处徘徊了许久,我才劝动自己继续前进。刚靠近那里,我就觉得建筑显著的老旧腐朽,昨日来的时候天色昏暗看不仔细,现在天亮才看出这里凌乱肮脏。我小心翼翼的朝深处走去,尽力避开随处可见的垃圾和不明源头的污水。感觉走的差不多,离主干道不近不远,我便开始抬头四处张望,轻声喊着异是否在这。突然,有谁敲了我下后脑勺,我转身向后看,手却猛地被拽了一下,书脱手,人也差点摔倒。好在被那人搀了一下才不至于倒地,抬头一看,果然是那名异。
“你小子还当真啦!哈,这些书归我了。”
“那我的课本?”
“老子还没看完,不是你真觉得我会还你啊!”
我们的第二次对话开始于他对我的嘲笑,我的无知与单纯成了他讥笑我的理由,但同样,单纯与弱小足以令他放松警惕。我们渐渐开始交谈闲聊,聊天的具体内容我早已忘却,但那段聊天的快乐至今难忘。回味起来,我们的友谊开始的古怪,他因我足够单纯而放下戒备,我因他的热情而敞开心扉,我们都因身份而没有朋友。他是异,自然没有村民愿意和他交流;而我则束于父亲,无人真心与我沟通。而现在,两个特殊的家伙因为某种奇怪的缘分而相遇,甚至成为友人,只能说,命运总是戏谑又令人忍俊。
那一日,我交到了民生最好的朋友,唯一交心的朋友。
那日后,至少在父亲还未回来的漫漫假期中,我几乎天天都找他。起初我们也只是聊些传闻趣事,但很快,我们开始深入彼此的生活,我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海,而他也和我分享了自己的名字——思,但名字的由来他并未诉说,他从未向我提及他来到困民区之前的生活。不过朋友间总有秘密,像我虽然告诉过他母亲的纺织坊,但父亲的身份却从未袒露,那会毁了我们的友谊。
思在许多方面很符合我对异的刻板印象,像是性格古怪,不受周围人待见。但他给我的感觉更像小说中森林里的原住民,强大、孤僻、有不同常人的生活方式。我曾以为他是那种性格大大咧咧,喊杀喊打的热血型角色,可事实上,你敢信他最大的爱好是看书。想来也对,不然他也不会抢我书箱。
应他的要求,偶尔我来的时候会带着些书籍,至于带的类型全看我当时能搞到什么书。我们的日常也变成了在他的小陋屋里看书。我钟爱的自然是那些奇异到近乎脱离实际的幻想世界,那些天马行空的小说游记总令我陶醉,像是冒险家诺亚的《诺亚旅记》,籍的《村民传说》,或是之前在流浪商人那淘来的《游绿宝石大陆》、《原住民传说——绿宝石群岛》。但思的爱好极其另类,他喜欢那些古板、僵硬、乏味的教科书,像什么《合成大全》、《铁匠入门》、《农业守则》、《帝国历史》之类,光是想想就令我厌烦,真搞不明白他为何钟爱这些。
我也曾试着安利他些童话,像是《僵尸公主》,一本讲述了美丽的村民公主受诅咒变成僵尸,深爱她的王子历尽千难万险,最后甚至牺牲自己来拯救公主的凄美爱情故事。思显然不感兴趣,还吐槽结局古怪。有嘛?虽然王子的牺牲并未换来公主的痊愈,但两人的爱情却真切而永恒,结局虽说伤感也不至于古怪吧。不过,自那之后,思真的开始接触游记了,也算是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转眼,又一茬麦子熟了,又一筐土豆溢了,麦城的农民开始忙碌,我的心却变得难以平静。
父亲出差已有些时日,算算路程,也快回来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的事在父亲眼中就是犯罪,我曾以为和思的相处已经让我成长到足以独当一面。可是,仅仅是想到父亲回城的日子临近,我便惶恐不安。我不敢也不可能和任何人分享这种情感,愚蠢的自卑让我开始掩饰自己的情感,在思注意到之前,我便不敢再靠近那片区域。
一连几日,我将自己锁在房间,思索着近日所做的一切,我仍将思视作仅次于母亲的友人,可要让父亲知道我们的关系,谁都无法幸免。我开始想,如何让自己显得自然,父亲回来后是否有机会再去,如何掩人耳目,又如何向思传达。
最后我确实编好了一个保身的计划。我先是带了不少书去找思,谎称最近听说困民区要加强管理,自己可能有段时间不能再来。之后便每天坚持去学堂,试图装出自己安分老实给父亲看。当然还有许多我能意识到的小细节,总之是想让父亲觉得在他离开后我和平时一样,至于思,我也只能看看日后是否有机会偷偷摸摸过去。
我自以为盘算的不错,父亲也确如我所料没几日就回来了,可他此番前去却带回了个我始料未及的命令——皇帝亲自下发的异驱逐令。
父亲回来不足两日,城中面貌便翻天覆地。十几只铁傀儡日夜不停的巡逻,密封的囚车一笼一笼的往监狱运,时不时就能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怒吼、哀嚎和狰狞的惨叫,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人心惶惶,以至于连收成都少了许多。父亲的疯狂令我彻夜难眠,我止不住的去关心思的近况,我很清楚困民区的异一定是首要清理对象,可我该如何在父亲的严苛监视下见到思呢。我开始在房间里踱步,一遍遍的思考该如何绕开父亲的监视,恐惧令我心神不宁,焦虑使我辗转反侧,我推演了能想到的几乎所有可能,可只要父亲有这个打算,我就不可能办到。但我不可能不去,我不能放任思在危险中,哪怕至少告诉他快跑也好,我必须过去。当初与思的相遇就是我铤而走险,那如今再赌一次又如何!
趁着天色未亮,我钻进小巷,尽我所能的避开铁傀儡的监视。现在,我只能赌父亲会因为忙于命令而忽略对我的关注。我在巷中穿梭,竭力奔跑,发了疯似的想再见到思,我开始后悔自己曾因害怕而躲避,后悔自己没有足够袒露,就好像只要我没做这些事现在的情况就不会发生一样。
太阳刚露头的时候我到了困民区,不清楚大道的情况,我也只能钻巷子,从最近的小道去他居住的地方。
在到那之前我还在幻想自己该如何向思解释,对方会因我们的友谊而原谅我的隐瞒,他会感谢我的送信并期待未来我们还能再见。可,当我到达的时候,别说看见本人了,连他居住的那栋楼都变成了废墟,周遭的环境明显有过战斗,附近的鲜血哪怕在困民区都显得无比清晰,但凡裸露在外的家伙几乎都变成了尸首,碎块和污水浸满了建筑废墟的缝隙,我不清楚那里有没有思,但毫无疑问,绝大部分的尸体都是住在困民区的村民。我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无数恐怖的念想从我脑中划过,接着无法控制的,我呕吐起来。我剧烈的动作引来了某种东西的注意,随后,沉重的撞击感传过我的头部,使我昏迷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被关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窗子被钉死,门被紧紧锁上。我试图大喊,但声音被卡在喉咙里,先前的画面仍历历在目,以致让我对自己的处境产生联想。我将自己缩在房间一角,忍不住的去想象所有恐怖的可能,若不是母亲及时出现,我怕是会被自己活活吓死在那里。
起初我还准备在母亲的怀中寻求慰藉,可我现如今的处境,母亲的出现显然不太正常,见母亲变颜变色的表情,我几乎能笃定一件事,将我抓来的只有可能是父亲!我都要被自己蠢笑了,麦城城主的儿子频繁出入困民区,甚至和异接触,城中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父亲又怎么可能得不到消息,怕是在帝都的时候父亲就已经气疯了。父亲自有千般手段了解我的动向,我却因这愚蠢的自信自投罗网。
恍惚,我注意到母亲在说些什么,应该是我今后的安排,但我听不进去,我不知道自己在懊恼什么,和思相处从来不令我后悔,却恼怒自己陷入了这个本该预料到的结局,我的愚昧让我失去了所有本该珍惜的事物。现如今,只有一件,只有一件我明明已经猜到结局但不愿笃定的事实——思的现状。我绝望的抓住母亲,哽咽的问出这个问题,我记不清母亲复杂的表情和抽泣的话语,只是听清了思的死讯。之后的一段记忆就变得朦胧许多,只感觉自己应该疯了段时间,然后麻木的接受了父亲的安排。
依安排,我会被带去帝都的村民大学堂进修学习,在顺利毕业后参加村民证试,然后走向和父亲一样的老路。
对于帝都我没有太深刻的印象,它很繁华,皇城如龙盘旋在尖山之上,城市蔓延山脚并覆盖周边广袤的平原,最后被城墙团团围住。
在帝都的大部分时间,我被关在学堂里,一部分是父亲的限制,也因我对外界毫不关心。我没什么兴趣爱好,平日又沉默寡言,班上便没人愿和我接触。我的身份在这里也不算特殊,能到大学堂的除了极少数运气好的绝世天才,基本都是些官宦子弟、富商子女,个个家里不是权倾朝野就是腰缠万贯,天知晓哪个是衣冠禽兽,又怎的仗势欺人呢。起初,碍于身份,他们偶尔会违心的与我沟通,后来我和思的事莫名被传到了学校,虽说留言稀奇古怪多假少真,但也得以让他们脱下面具,名正言顺的将我孤立。对此我倒是无感,我的眼泪早在那几日流干,我的心也随思一同死去,我仍苟活至今怕是因为贪生怕死或是心有不甘罢。
虽说为人处世上我特立独行,但学习方面我却是庸中佼佼,与思的相处让我过早了解了海量的知识,我卓越的记忆力又让那些需要记忆的课程反掌亦如,时至今日我仍能熟背《村民圣约》。但先生们并不因此偏袒我,似乎是因为有教过我的先生来此处任职,关于我的流言也是从那人嘴里流出。
校园的生活总是如此,充斥着奇怪的鄙视和莫名的讥讽。
那段时间,为了躲避那些难缠的骚扰,我皈依了村民教。这并不是因为我多相信《村民圣约》里的传说,毕竟村民教本就是学堂课程的一部分,只是在教会的保护下我能寻求一处安逸。事实上,我皈依之初是鄙夷教义的,因为圣约里对异进行着毫不掩饰的丑化,极端的仇恨赤裸裸的刻在教义的一字一句里,那令我感到自己在背叛思和他带给我的一切。为此,我专门研究了帝国历史,并试图拨乱反正人们对异的仇恨。可事实上,村民对异的仇恨本就发酵于这漫长历史,以致如今彼此敌视。我研究的越深入,越是无力。不过同时我也发现,圣约里对皇帝及民相等人的传说虽多有夸张,但有近六成的故事是真实发生的,村民们对皇帝的崇拜并不源于那些夸张的传说,相反是皇帝创造了这些传奇。那一刻,借助皇帝改变民异现状的幻想在我心中萌发。这种渴望敦促我完成了自己的学业,并决心参加村民证试。
学堂生活转瞬即逝,身体和精神的成长都立竿见影。
那年,我以鼻生(第一梯队)第一批的成绩完成了村民证试,那足以让我进入皇城任职,但能够面见民相大人才是我所追求的。作为帝国最有潜力的一批人,我有资格由民相为我面试。面试的细节我不能泄露,只能说,我愚昧的话语险些让自己身陷囹圄,但幸在大人的怜悯,我得以被饶恕并听候发落。三天后,文书落下,我被派遣到南部雪原的偏僻村落,担任当地的传教士兼图书管理员。
赴任前,我回了一趟家,母亲为我准备了许多贵重财物并为我送行。而父亲,这是我遇到思后第一次和他见面,漫长的岁月让我们对彼此都感到陌生,我很难说自己不恨父亲,但见面时却提不起仇恨。直到离开,我们还是没能对彼此说上一句话,只是离开前,父亲给我塞了一个小包裹,我不知该回应什么,只得将它塞进行李。最后,在母亲的吻别下,我永远离开了故乡和我的母亲。
马车南下,行过草原,越过半个大陆,踏至冰天雪地。
那村子临近南部雪原北界,靠近一片杉木林,不远处有一条凝固的河流划过村庄一角。村子不大,十几户人家,没有铁傀儡,日常生活就是维护生存的生产,除了偶尔经过的流浪商人或如我般从帝都过来办事的,这里很难与外界有过多交流。而我则成了村中唯一入住的外乡人。
当地人待我十分热情,村长更是亲自为我接风,一杯热茶下肚,几日雪原奔波的疲劳便一扫而空。村长似乎提前接受了与我相关的旨意,并积极询问我的计划,我只表示自己需要休息几日,之后便随村长安排。我的住所被安置在了新修的图书管理室,不大的两层小屋,排满空书架,暖炉被提前点好,门口还预备了雪原常穿的厚衣裳。草草完收拾行李,我便进入了梦乡。
三天后(尽管我还想再拖些时日),应村长安排,我在新建的教堂里进行了人生的第一次传教。我当然清楚帝国的要求如何,但就结果而言,我的演讲一塌糊涂。皇帝啊!您真认为我有能力在一村人面前传教,我颤抖的声线和唐突的话语连我自己听了都倍感尴尬。尽管大家还客气的鼓鼓掌,可这种无恶意的讥讽更让我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但碍于身份,我也只能强忍着离开,准备次日的工作。事实证明,我并没有演讲的才能,不出几日教堂的听众就几乎走光。村民们对帝国的忠诚似乎并不需要宗教约束,而我也没有能力向他们灌输圣约里的一切。
望着没人的教堂,我扫兴的坐到台沿,这时才留意到在教堂角落的阴影里还站着一个人。我有些尴尬的起身,向那人打招呼,她也从角落走出来回应我。那一刻,我死去的心真的跳动了一下。她是位美丽的农家姑娘,鼻子不大,生有一双宝蓝色的眼眸,裹着厚厚的白色袍子,手里攥着本微装的《村民圣约》,不用猜都知道她肯定是从哪个流浪商人手里买来的,我甚至都能想象到这位不谙世事的单纯姑娘被那群奸商狠宰一笔的场景。
我们的交流就开始于她那本翻到泛黄的《村民圣约》,她向我提问了许多圣约里的内容,我也乐意与她分享我的理解。她很健谈,提起问来孜孜不倦,尤其是发觉我知无不答后,更是有些变本加厉的提问,我试图抛出些晦涩难懂的知识点难为她,她就更打破砂锅的问到最后。她过激的提问让我有些应接不暇,但我又无意破坏这可爱姑娘的热情,便许诺她日后有机会单独为她讲解。好在她家里人过来催她回去,我才得以抽身喘息。尽管她一上来让我有些难以应对,但难得的,我觉得自己又活了一次,她让我足够放松,足够短暂忘却那些不快的过去。
那位可爱的姑娘名叫霜,父母都是当地的农民,不过雪原的耕地不似麦城般繁忙,家中工作不总是需要她,她便有闲工夫看书。至于我,没人会拒绝一个不会传教的传教士辞去传教的工作专职图书管理员,我也因此有足够富裕的时间兑现我的承诺。
我们的课堂被设置在图书馆的一楼。她每天日出后都会过来,然后满怀热情的提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满脸好奇。她对知识的渴望简直溢于言表,连我都自愧不如。所以,我拓展了她的文字库,还教了她古村民语。主动的阅读总能获得更多的知识。尽管我并不喜欢那些枯燥的知识,可只要她有疑问,我便用心解答。坦白说,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学的知识有所裨益,那些并不深奥的问题填补了我可悲的自尊心。
后来,我尝试向她推荐小说游记,与思不同,霜一下子就沉浸进去,甚至比我更痴迷其中。她从未有机会离开她的故乡,所以总对新鲜事物保持渴望。帝国提供的书籍总归是少的,为了不消减她难得的热情,我便尽力在行李中翻找。一个浪花纹理的实木箱子被我在角落找到,那是母亲在启程前为我准备的,父亲的包裹也被我随手扔了进去。我打开箱子,里面尽是我过去爱看的小说!我愚昧的忘却了母亲的宠爱,单纯的以为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可如今看来,她知晓一切。
母亲的书确实帮了大忙,我和霜的交往几乎都是从这些故事开始的。当然书籍不总是生活的全部,霜曾向我抱怨她家人对她近日懒散工作的不满,毕竟一个良家姑娘天天和我独处,不参农活,家人误会我也能理解。不过他们总碍于我的身份,不便干预就是。
随着时间流逝,我们的交往趋于平静。她常坐在窗边,轻轻翻书,任由阳光洒在她俏皮可爱的脸庞,我就坐在旁边痴痴的看着她,不时吐出些半调戏的话语。
“霜,你最喜欢什么东西?”
“嗯……太阳吧,感觉很温暖,令人安心。”
你就是我的太阳,我在心中默念。
“那什么时候的太阳你最喜欢?”
“日出!”
你就是我的日出,我在心中默念。“哦,为什么?”
“我觉得日出就像世界的眼睛,只要看看人们,就会带来希望和光明。”
你才是世界的眼睛,我在心中默念。我当然清楚霜喜欢看日出,每天,天色渐亮、怪物消殆之时,她总会爬上附近的山包,张开双臂,享受朝阳洒在身上的感觉,日复一日,乐此不疲。可依我看,晨光正因落在霜的身上才如此熠熠生辉。
除了日出,霜最喜欢的就是花。记得之前我向她谈及某个游记里有一处满是花的山谷,她满眼放光,激动得向我询问真实性。故事的真伪我无从考究,但霜对这些五彩斑斓小东西的喜爱却是真切。为了讨好她,我曾在流浪商人那花重金搞来一捧鲜花,那群奸商竟然敢卖三绿宝石一朵虞美人!好在看见霜那满脸幸福的笑颜,这钱也算花的不亏。
随着我们二人关系的亲昵,婚姻也就顺理成章。我们两情相悦,霜的父母自然同意。于是,由村长做媒,全村人见证之下,我为霜准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大婚礼。
那日天晴,阳光洒遍村庄,金色的光芒浸润门上的红旗,微风飘过扫净积雪的路面,人们满脸笑颜,为我们祝福。广场上,金钟旁,篝火燃起,宴席摆满,香气扑鼻。乐声携着孩童们清脆的笑声与村民们愉快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不远处,我看见霜穿着红色的棉袄,金色的花纹上点缀着绿宝石,美丽动人。霜的父母伴在她左右。只是遗憾,我的父母并未到来,我也曾向母亲写信报喜,可惜至今仍未收到回信。
夜里,我们在爱神的祝福下入眠。
次日清晨,我被窗外的暴风雪吵醒,霜已经醒来,不知去了哪里。待我疑惑之际,霜突然从外面回来,积雪盖满了棉袍。她一见我,就扑进我的怀里,止不住的抽泣起来,泪水同融化的雪水浸湿了我的前胸。我想询问缘由,但她泣不成声,对发生的一切闭口不谈。无奈,我只得将原因归结为暴风雪阻挡了霜看日出,尽管这只是强加解释。
我们的婚姻足够羡煞旁人。毕竟过去我们就心意相通、趣味相投,虽说偶为些柴米油盐的小事吵架,但总归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生活渐渐步入正轨,我也在这第二故乡落草生根。
我对霜向来宠爱有加,婚后更是有些变本加厉,以至于连霜都说我宠辱不惊,弄得她很不自在。不过看见霜因为我的礼物而开心,我就心满意足。过去,我为她准备的最隆重的礼物当属结婚百日的惊喜。其实在婚前我就多有规划,为了隐瞒这么大的工程,我可废了好些力气。我计划在图书馆地下建一座地下温室,里面种满各式花卉。计划虽好,但要在这极寒之地挖一处足够花朵正常生长地下温室,深度实属惊人,并且随着深度加深,施工难度增大,温室面积也只能妥协到很小。最后,在我和工匠的软磨硬泡下,他也只能建一个房间大小的温室。
工程还算顺利,赶在正日子前交付,出于某些私心,我还将不少贵重物品藏在了这里,权当是小金库。为了这惊喜足够出人意料,我还准备了条钻石项链做障眼法。一切准备就绪,静候霜的笑颜。
傍晚时分,我招呼霜过来。我早已提前备好脚手架,扫清屋顶雪,拉着霜欣赏落日的余晖。趁她出神,我悄悄掏出项链为她戴上,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害羞,一如既往地可爱。见她开心,我又一把将她拉起,兴奋地准备展示那份惊喜。可突然,村庄的警钟响了起来,人们变得躁动,恍惚,我看见有一大堆僵尸朝着村庄走来。我眼疾手快,将霜拉进屋中顶住房门。它们,它们本该如过往一样,它们本该毫无威胁直到被阳光燃尽,可它们,它们!霜!
(文稿在这里被抓乱揉碎,不明污渍染黑了好几页。)
我又失控了。那日的阴霾仍令我痛苦、恐惧不已。那群僵尸纪律严明、装备精良,在那只红衣服的带领下,摧毁房屋、绞杀村民、掠夺财物,它们对工具的掌握绝不输你我。我已竭尽全力,但它们手持利斧,破门而入。数只僵尸扑将过来,我招架不住,只能眼见霜被感染。我疯了似想扑上去保护她,可自己却在痛苦中昏死过去。
当我醒来时,村子消失了,遍地残垣。除了被我压在身下早已被感染的霜外,周围已无半点熟悉的身影。我注意到自己虽已被感染但尚存理智,便推己及人的以为霜也如此,可事实,痴人说梦罢了,我不过侥幸受了天杀的诅咒才残存意识。可悲,我生来只能目睹珍视的事物被毁而无能为力,思是,霜也是。我本该就如此等待日出的到来,在阳光的沐浴下迎来真正的死亡。可是,或是心有不甘,或是心存侥幸,我想到那个作为惊喜的地下温室,它或能为我的余生带来最后一丝希望。幸在,这入口足够隐蔽,僵尸们没有发现,我也得寻一处安全地界,好让我和霜有地方躲避阳光的摧残。
霜一进来就到处乱撞,弄得花折土扬、盆摔架塌,我虽心有伤感,但也只能整理情绪收拾残局。我不清楚自己躲在这里苟活有什么意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里有改变未来的可能,但事已至此,尽力尝试罢。
我先盘点了此处的物件,无非是种花的把式、扩建的工具、研究用的桌椅、还有当时怕人惦记藏在此处的赴任时母亲为我准备的财物行李,多是些书本金银,现在也无有用处。翻找许久,直到有个小包裹灼了我一下才引我注意,那是父亲当年给我的。我小心打开,里面是一颗金苹果、古今医书各一本、和一封信。信是母亲写的,大致是希望我多注意安全,留两本好医书备我应对危险,以及希望我能理解父亲当年的作为,也是母亲让父亲给我这个包裹想让我们缓解矛盾。只是平日因为这包裹是父亲给的我便多加冷落,如今才看见怕是晚了许多。
阅遍手头这点小说课书,我发觉对目前可能有所改善的也就母亲备的那两本医书。研究这两本医书并不容易,尤其那本古书还是古村民语写的,里面倒是记载了不少人们应对各式中毒伤病的对策,但对僵尸感染的研究就寥寥几行。无有办法,我只能整理所有我觉得有可能有效果的配方,之后备齐材料再一一实验。对于那颗金苹果我也有所研究,毕竟关于它的传闻可都是些救死扶伤、起死回生之类,只是我一触它便被灼的生疼,手上的烂肉都消了许多。好在这副僵尸躯体,一不饿,二无感,受伤也能缓慢恢复,才得以让我长久研究。
但研究并不顺利,时常停滞,毕竟我只有这一隅之地,手头有多是些杂七杂八的工具,又要提防霜自己跑出去曝尸荒野,分身乏术。虽勉强能应付,但常觉心力憔悴。
先前,我不愿将霜束缚,尽管她时常无意识的想外出,但她已同我被囚在这斗室,再多束她,我真心不忍。可当那日她因误触金苹果,胳膊上被蚀去大块血肉,又逢我研究受阻,欲外出采药却恐无人看管她,只能狠下心为她铸起牢笼。
为便日后回来,我趁夜色用积雪做了间雪屋,又用村庄残骸为它装饰掩饰,以便让人容易寻找又难觅这地下。万事备得,我便带着研究需的药草单、医书、三两工具,深入极南之地的冰天雪地。一路上,我趁夜赶路,天亮前,或钻树林,或进山洞,实在无处躲,就算好时间简单盖个雪屋。
转眼数载,我已踏遍雪原大部分,奇花异草采了不少。偶尔我也会去村庄寻些,只是我不能露面,只能趁夜偷偷塞些信件,写上需求与放置地点,再放些财物进去,可惜这些信件大多有去无回。每寻许多,我便回去研究,在自己身上试了种种方法,但效果甚微。于是我猜测或许是我身体特殊才效果有限,便抓了个野外的僵尸村民一同研究。试验的方法先上我身,再在它身上试试,可惜,结果无二。
漫长又毫无进展的研究令我疲惫,随着我心中希望的暗淡,这副躯壳的弊端也逐渐显现。先前提过,我如今已和僵尸村民无异,周身枯骨烂肉,一不饿,二难疲,不畏严寒,身体还能以较快的速度恢复,除了畏惧太阳,似乎哪点都比原先的身体优。而如今,头痛只是最基本最普遍的问题,这种愈演愈烈的痛苦往往会勾起我对自己难堪过往的回忆,搅得人只想砸头。严重时,我便长做噩梦,这副身体虽不用睡觉,但我疼到极时却会昏死过去。梦中我常见一陌生的生有白色瞳孔的异,那眼睛瞪得人好生胆寒。
最让我害怕的,也是如今我最严重的问题,随着负面情绪的逐渐累积,我开始难以控制的发疯,每次当我意识到时,周围早被我毁得不成样子。这疯病甚至愈加频繁,我开始砸烂仪器,撕毁书籍,用身体破坏地下室的围墙。我的身体变得遍体鳞伤,周遭的墙上满是我浸染血污的抓痕,我甚至在无意识间隔着栅栏砸伤了笼中的霜。我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崩溃,我甚至在害怕自己在疯狂中杀了笼中的霜。
(文稿正变得潦草、断断续续,部分内容和一同发现的研究报告混在一起)
你敢信,我得个配方说,把蜘蛛眼、蘑菇和蔗糖混在一起能缓解村民的僵尸化,那玩意明明被咬一口就瞬间变化,怎么可能缓解!算了,记下来试试。
……
又是假的!我吃了只是中毒加乏力,那僵尸村民吃了直接昏死过去!
……
太激动了,明明只是的常见的失败案例,我竟然又不受控制,还把实验仪器全砸那家伙身上,结果还误伤了霜。我该休息休息了。
……
那家伙回光返照的惨叫了声,瘆得很,最后还是昏死了,之后再抓一只吧。工具都坏了,抓了也没啥用吧。
……
那白眼睛又出现了,害怕。我现在开始渴望太阳了,不行不行,我死了霜怎么办,坚持住,坚持……
……
(文稿最后是一堆用庞大怪诞字体写的内容,一开始还是用笔写,最后像是用爪子划的,渗着乌黑的液体,具体内容如下)
霜已经死了。霜已经死了。霜已经死了。霜已经死了!霜已经死了!霜已经死了霜已经死了霜已经死了霜已经死了霜已经死了霜已经死了霜已经死了霜已经死了霜已经死了霜已经死了……
——叮铃繁铃
(草稿完成于2021年12月初
本稿成于2024/1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