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周末,中午的时候,接到老妈的来电,接通后,讲话的居然是父亲,他问我今天会不会回家,家里包了饺子。父亲的耳朵有点背,我重复了好几遍才给他解释清楚,单位因为要迎接省里工作检查,这周末我不能回家了。由于父亲的耳朵听力障碍,我已经很久没有与父亲讲电话了,即使回到家,也都要贴着他的耳朵大声说话他才能听见,不难想象,父亲是期望我能回家尝尝他包的饺子,挂了电话,心里不免有些惭愧。
他们的三个孩子,都把家安在了几百公里外的城市,我是老大在广东东莞,老二在省城南昌教书,老三在福建厦门。今年年初,考虑到可以照顾父母,我回到了家乡的单位上班(之前办理停薪留职手续外出),单位离父母家30公里远,而我老婆孩子依然在广东。
年近八十的父亲现在已经是老态尽显,除了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耳朵越来越背,记性越来越差,他的左腿漆关节也因为骨质增生严重,无法正常屈伸,走路一瘸一拐的。可是父亲却总是忙碌的,仿佛整天都有干不完的活,他每天很早就起床了,煮饭炒菜,喂鸡鸭,劈柴火,还有家里的各种修修补补,而母亲,则专注于摆弄地里的青菜萝卜,姜蒜芹菜,花生芝麻和油菜。年迈的父母这么辛苦的劳作,除了是他们经年的习惯,更多的是满足于我们三兄弟回家来,带走他们劳作成果时的欢欣。母亲的原话是:吃苦受累为儿孙,欢喜也心安。
其实父亲年轻时候的样貌挺英俊的,浓眉大眼高鼻梁。1963年,19岁的父亲应征入伍,去到福建平潭当兵,在部队,他表现出色,荣获了全连重机枪特等射手称号,入了党,还当上了班长,要不是想着回家娶我妈,他在部队应该会有一个光明的前途。1969年,当了6年兵的父亲退伍回到家乡江西遂川,完成了他的娶妻任务。在生产队劳动了一年后,他被分配到县水电公司,成为了一名发电工人,一直干到退休。从我懂事起,父亲就是个忙忙碌碌的人,他在发电站上完8小时夜班,回到家还要干农活,那时刚刚分田到户,田地里的苦活重活,母亲大多要等父亲下完班回来干,我不止一次看见父亲干活时站在田里就睡着了。七八十年代的农村生活真的是很辛苦,春耕.夏收夏播.秋收冬藏,田地里的活总是忙不完,偶尔还要上山砍柴。或者是为了缓解身体的劳累,父亲后来喜欢上了饮酒,但他酒量不是很好,时常喝醉了就疯言疯语,引来左邻右舍看笑话,这让我感觉很丢人。父亲对我们三兄弟很是疼爱,他总是想方设法改善家里的伙食,他枪法准,经常用鸟铳打斑鸠;晚上去田间抓田鸡(当时并未禁止);有一次不小心撞上私设的电网,差点丢了性命,是他在昏迷中不停高呼“毛主席万岁!”才被听到的村民救下。
凭着父亲微薄的工资和田地里的少许收入,我和老二分别读完中专,大专,直至参加工作,老三高中毕业后参军入伍。而后父母又为我们操持着成了家。我们安家到外地后,父母也分别到三个城市呆过,最终都无法融入当地而选择回到家乡。如今他们二老仗着父亲的退休工资,生活基本无忧,但却依旧辛劳,我们每每回家都能带走数量不等的鸡蛋,芝麻油,花生,菜籽油,辣椒酱,各种菜干腊味等等。
我回到家乡后,父亲甚是欣喜,只要我从单位回到家中,他就会准备点好菜,然后让我陪他喝上两杯,酒到微醺,便又给我讲述他以前在部队的光荣经历,尽管已经讲述过几百遍,我仍然会恭敬地静听他的唠叨,这份唠叨于我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望着苍老的父亲,心里默念: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变老了,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