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的生活一如既往地繁忙,人像流水线上的机器,一直轰隆隆地转动着,仿佛永远也停不下来。
中午下班时忙着清点货物,耽搁了几分钟,待李大狗走进食堂,三个打菜的窗口前已排成了长队,人挤人,踩着蚂蚁往前挪。
人扎堆在一起,呼吸的空气多,吐出的二氧化碳也多,狭窄的食堂显得非常闷热,李大狗觉得自己的胸口像被泥沙堵住了一样。
他远远地吊在队伍后面,眼巴巴地朝窗口处望,偶尔低头看迎面走来的工人手中端着的餐盘。菜同昨天的一样,谈不上好吃,但能填饱肚子;一个小伙的盘子里有炒粉,大抵是早上剩下的。
一人多就不免吵闹,各种声音都往李大狗的耳朵里钻。男人谈女人,女人谈男人,领导埋怨员工,员工吐槽领导,屡见不鲜。
人类的悲欢并不想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李大狗的内心独白正是如此,累死累活地干了一早上,李大狗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还有闲聊的心情,而自己却只想吃顿饱饭,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
他排着队发呆,不知不觉中,前面只有几个人了。然而,接下来的画面却令李大狗感到失望——盛菜的大盆里,没有油水的菜所剩无几,充其量只够三个人吃,也就是说,这顿免费的午餐他吃不上了。
一分钟后,窗口内系着围裙的妇人用大铁勺敲了敲不锈钢盆的边缘,抬头朝排队的人喊道:“菜没有了啊,还在炒,要等十分钟。”
话音未落,她将大铁勺扔在盆里,没理会吵闹的人群,端上盆自顾自地走了。李大狗身后,几个年轻人在埋怨着,没一会儿就走了。
距上班还有半小时,李大狗丝毫不慌,本着能省一分是一分的原则,想等菜炒好。可惜,他的希望再次破灭——打菜的妇人突然快步走到窗口前,放声喊道:“炒菜的机器烂了,今天中午没菜了,你们自己去外面吃吧。”
“他妈的,浪费老子时间。”李大狗低骂一句,走出队伍把餐盘扔进塑料桶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工厂的电动伸缩门大开,不断有穿着工装或便服的男男女女和车辆进出,略显热闹。每逢中午,厂子门口都会支起两排小摊,供人们填饱肚子,其中一家卖的手抓饼不错,李大狗偶尔会去吃上一个。
门口也有粉面、快餐之类的食物卖,但李大狗的目的地不在那儿,他骑上电动车出了工厂大门,直奔华峰的面馆,去吃饭,顺便探望出院不久的柳月。
今天不是节假日,面馆里很冷清,只有一老一少两个顾客坐在墙边的长条桌上吃着砂锅粉。靠近门口的圆桌上,华峰在打瞌睡,柳月在一旁剥蒜。
看到李大狗,柳月把蒜头扔在塑料袋中,推了推华峰,笑着说:“别睡了,客人来了。”
李大狗笑着打趣道:“老板娘,来碗牛肉面。”
三人寒暄几句后,华峰便进了厨房——柳月大病初愈,不能干重活,这段时间以来,面馆的活儿几乎是华峰一个人干的,常常忙到深夜,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