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走在大街上,长久的梦境与生活竟然渐渐重合,不再分裂,他一点点带入梦里的影子,可还是模糊不堪。
男人的步伐带着沉重的质感,可这是只有他自己能听出来的不同,在他人眼里,他的每一天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早晨醒来洗漱吃饭,工作,朝九晚五,也不过是如此。可到了夜晚,一切都是与众不同的。不仅有夜莺的歌唱来伴奏,还有河流的稀里哗啦,像是生命涌动的情绪,动人心扉。树影摇曳,在夜色匆忙里带着诡异的灵动,让人心头一紧。
这些外界的混乱的景色都不重要,重要的他的疼痛。莫名其妙的疼痛感觉,肋骨仿佛断了一根一般,胸闷,不停的喘气,那痛感那么真实而强烈,就像让人大汗淋漓的噩梦,意识到了却醒不来。
不紧不慢地,他快到了那个分叉路口,远远的密密麻麻的人群打乱了他的思绪。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貌似有警车和救护车在那里,他一看就知道是出了车祸,远远看到一滩血迹,暗红的刺目。肋骨又在隐隐作痛,可第一次痛到了极致,他按住胸口支撑自己。他心头莫名地慌张,从没觉得这是一件大事,也许他该去医院看看,而不是相信什么没有根据的东西。没有好奇,没有一丝犹豫,他直接掉头,转向另一条街道。
二
“谁说这世间有种感情叫命中注定,我偏要说那只是撕裂的错觉。”
女人抽着烟,手指那样修长,渐渐落在在沙发上。无声无息地,这句话就那样忽然涌了出来,奇妙地自然。不知听者是谁,只剩下缄默,香烟的灰烬点点飘在空气里,然后粘在地毯上,若是一般的主妇看到这般情形,定要尖叫,为那昂贵的地毯。
转而她就站起来了,对着烟灰缸把香烟按灭,它还在一点点挣扎,而她已经扔下烟头,走向窗边。
“我不会回来了。别问我太多,你知道我不会回答的。”说完,没有整理任何东西,她直接走出门,门也没带上。
她果真再也没回来。
三
男人再也没有做过那样奇怪的梦了,梦里他总是看到一个背影,那人却永远不会掉头。四周总有动物,植物,一切自然的声音为之出场伴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了后续呢?他也不清楚。
肋骨最后一次疼痛是什么时候?他恍惚着想起来了,是那一天,他一如既往的回家散步途中,偶遇车祸……从那以后,他就没有感觉了。
是的,看来当初真的是他想多了,还真以为这世上有什么精灵鬼怪,梦中人也是佛曰的缘,他还真以为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存在呢,那人会在虚拟里和他观望她一样猜测他,真是完美的朦胧。可看吧,科学向他再次证明了它的准确性。仅存的怀疑全部散尽,如今他已经否定了所有,他马上就会忘记这一切了。
上一秒到下一秒就是天翻地覆。他决定不再这么混沌散漫了,明天醒来,他要脚踏实地地继续努力工作了。
四
“转圈不晕倒,就是梦境,转圈晕倒,就是真实。”她教自己这样分辨。
最近她在看《圣经》,诺亚方舟的故事早已经家喻户晓,可她这样一个奇怪的人,仍是执着的不放过任何一个关于亚当夏娃的细节。上帝用创造了男人,又用他的肋骨创造了女人,那么,后来呢?后来都是一无所有的,那时,就是一切。
很早以前,她就会在黑暗中沉睡,在睡梦中看到另一个人的生活,奇怪的是,她老不清他的脸,也分不清周围的事物,然而那感觉似曾相识,就好像在现实已经上演了无数次那样自然熟悉。所以才有了她的那句喃喃自语,用眩晕感去判断真实与虚拟。
她在很早之前就被当作奇怪的人看待了,这已经无话可说了。她知道,她能说出来的都只是似是而非的,只有埋葬的沉默是真理。远离亲人,背弃朋友,她再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事情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她无情地自嘲着。
她有种她将要死去的预感,那种感觉在她走在马路上的时候愈加强烈了,直到,果然,一个走神,一辆车向她驶来……
闭眼前她看到一个男人冷漠的脸,一切破碎又重合,她瞪大了双眼,瞬间明白了所谓的残缺的命中注定。直到他漠然地转身,她已经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