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三个字循环往复地从那张长满皱纹的嘴里奔腾而出,源源不断在我耳边炸响,我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渐渐抽离了身体,杵在他面前的,只不过就是一具心碎冰冷的躯壳。
然而,那一刻,我犹如被黄连浸透的心中依然冒出一个讽刺戏谑的声音:“呵呵,你骂的很对,我就是你实际操作这三个字的产物!”
是的,你们明白了吧,对我骂的如此难听、极尽侮辱之词的,就是我亲生的老父亲。
挪动着疲惫的双腿,走出宾馆,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身上没有一丝力气,我靠在墙边坐了下来。地上有没有水,我不知道。手里有没有伞,我不在意。风刮到身上冷不冷,我毫无知觉。
脑子里空空如也,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刚才那一刹那,我感觉自己的内里全部空了,作为父母女儿的我的灵魂被永远赶走了。
到底还要我怎么做?我也要上班,我身上也担负着病人的生命。我已经请了自己医院全部相关科室的专家来给母亲会诊。我也请假陪同母亲来帝都大医院检查诊治。只是不能如父亲所愿,昼夜不停陪伴在母亲床前。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想起,是弟弟打来的。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湿地上坐了应该有两个多小时。弟弟电话里问我:“姐,你到了吗?”这才想起我要去姑姐家。
是的,我要去姑姐家,因为我要省下那一晚五六百元的住店费!父母住在帝都医院附近的宾馆,有刚从国外赶回来的弟弟陪着可以放心。我不舍得花高额费用再另外开一间房。所以腆着老脸蹭住在姑姐家。
多年来,我自己几次血压飙升,送去急救。身体好转了立马回到工作岗位,照样上了白班值夜班,因为我没有退休,我还要拼命工作,还要给孩子交学费,要维持一个家的生活。
与父母商量母亲住院雇个护工,出院回家可以雇个保姆,但父亲断然拒绝,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父母为了我方便照顾,将房子买到我家小区对面。虽然有时我抽不开身,我丈夫也要替我及时去照顾。但在父亲眼里,我却仍是个不孝女,似乎快要成为十恶不赦的罪人,无论为他们做多少都不得其心。
近两年来,父亲对我动辄张口即骂,但他却从不伤及他的儿子——我的弟弟。尽管弟弟出国多年,早已定居国外,几乎从不回来,更别提照顾他们。但还是不会影响他成为他们心中的好儿子!
接了弟弟的电话,回过一点神来。抬头看看天,仍在不紧不慢地落着雨滴。伸手抹了一把脸,手上沾满了水,分不清是流的泪,还是淋的雨。慢慢扶着墙站起身来,迈着酸软的双腿朝地铁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