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死鬼（三）

我爸和我其时都在门口，俊胜的话我们都听到了。

我爸一边往地里走一边不置可否的说你咋知道的。我就直接被这个消息吓到了，什么话也没说，静静的听他们谈论起这件事来。

原来昨天麦灯村的三个小孩溺水以后，家长第一时间就找人捞了起来，但是人当下就已经没了。几个家长抱着孩子的尸体坐在路上放声大哭，周围围观的人们也都心里很乱。人没了，后续的事情还是要办的。于是就找来大仙爷问日子，该怎么操办。大仙爷说这几个小孩是凶死，不吉利。现在是七月十五前三里，很危险。这几天先不要放在村子里，在外面搭个茅草屋暂时放一下。等过了七月十五就马上下葬。

家长们听从了大仙爷的建议，下午就雇人开始搭建茅草屋。由于一下午没办法搭好，想了想孩子刚没了一个晚上就放在外面怪可怜的。于是就不约而同的放在了家里。一时半会做不好符合的棺材，就把老人预先做好的棺材拿了出来用。

晚上请传搭建茅草屋的人吃了饭，等人们都走了后，老凯的妈妈由于舍不得孩子，就坐在棺材前一边烧纸一边哭，哭的死去活来的。老凯的爸爸坐在大门口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一家人心情都很沉重。就这么一个孩子，养了这么大不容易，说没就没真的是心里非常凄凉。老凯的父亲一直坐到晚上十点多，抽了三包烟，地上一地的烟头。实在太晚了，便起身回去，走到装老凯的棺材前，把老凯妈搀扶起来，想扶回家里。结果老凯妈是碰不得，一碰就大闹。

实在没办法了，老凯爸就打算回家里拿个板凳和衣服出来，孩子没了，老婆不能也给折腾出好歹来。就在他转身正要走的时候，就听到老凯妈说，凯凯你回来了，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老凯爸回身看向自己老婆，只见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大门口喃喃自语。

自己妻子因为孩子走了精神恍惚，出现幻觉了，这是老凯爸的第一反应。于是老凯爸走到老凯妈的身边，流着泪说：孩子没了你可不能有事。回家吧，别在这里坐了，天凉了。说着就去拉老婆的手。

老凯妈一把挣脱老凯爸的手，开始向门口走去，边走边说你这么早就把大门关上，孩子怎么回来啊。

就在这时，大门突然响了。咚咚咚，很重的三声敲门声。然后就两个人就听到非常尖细的声音：

爸妈快开门，我回来了。

不像是平常凯凯的声音。老凯爸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思子心切幻听了。但是月亮这么圆，家里的羊还在叫唤，怎么可能是幻听。然后，老凯爸身上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上冷汗直冒：这是魂灵回来了？

老凯妈被敲门声给怔了一下，然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作势就要去开门。但是被老凯爸给拉住了。老凯爸把老凯妈给拉了回来，死死的抱住她，以防她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被老凯爸抱住的老凯妈并没有坚持，很顺从的就停下来了。但是这个时候，又是三声咚咚咚的敲门声。

老凯爸明显感觉到老凯妈往后退了一下，现在反而抱着了他。老凯爸自己的腿在抖，自己老婆的身子也在颤抖。两个人就这么盯着自己家的大门，仿佛在和门对面的什么东西在对视着。他们不敢眨一下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出什么差错落入无法想象的境地。

吱呀一声，门开了。老凯爸妈因为精神太多集中，反而没有做出反应来。

等到他们看到进来的人，却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反而放松了下来。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村里的大仙爷改欢。本来改欢今晚就和老凯爸越好要来讨论打发老凯的一些说道，但是因为家里有事耽误了。一直到这个时候才赶过来。

老凯爸妈把改欢迎进屋里。坐在炕上把刚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改欢说了。改欢听了后表情凝重了起来，思考良久之后，和老凯爸说，今晚无论如何要去找鼓匠，在夜里十二点已过就去孩子没了的井那里吹。一直吹到天明。老凯爸问天明是几点，改欢回答：看到明天的第一束阳光为止。

大仙爷这么说了，老凯爸不敢怠慢。立马出发去找鼓匠。好在麦灯村是个大村，村里能人多，有那么一个鼓匠队，常年给外村办白事吹。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把人找齐，用三轮车载着去了孩子没的进边上。搭了个棚子，点上一堆炭火，大仙爷改欢没有下去，就站在井上，把一颗刻着字的石头在炭火中烤了一分钟后，扔进了进里。众人看的分明，石头正中井中。因为月亮很亮，井中的水花都看得到，但是却没听到什么声音。

不过鼓匠队的人也是久经战阵，这些年出席白事，什么奇事怪事没遇过，所以也是见怪不怪。等改欢做完事，就看着表，等十二点一过，便敲敲打打起来。有些晚上出来在附近浇地的，也凑过来，坐在火堆旁一边烤火一边听鼓匠，完全没有害怕。

吹到半夜的时候，敲鼓的和吹唢呐的换班，这个时候一开始的高潮已经过去，鼓匠班子开始采取轮流的方式来演奏。班主已经在打盹了。其他人也东倒西歪的。吹唢呐的没有第一时间接上鼓，而是喝了一口水。就在这当会儿，他听到井里有异响。便赶紧把大仙爷改欢和班主并一众鼓匠 叫醒。

大家睡眼惺龙的走到井边一听，竟然听到谁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挣扎，动静很大。接着皎洁的月光，众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井里有什么东西在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