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我连续加班的第七个晚上。凌晨三点,我终于保存了最后一版设计图,脖子僵硬得像是生了锈的合页。屋里只亮着桌前这一盏台灯,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声。
我站起身,准备去厨房倒杯水,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就在我经过玄关时,敲门声响了。
“咚……咚……咚……”
声音很轻,很有规律,不像是醉汉或者走错门的邻居那般粗暴。我心头一紧,这个点儿谁会来?我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挪到猫眼前,冰凉的触感贴上眼皮。楼道里的声控灯没亮,外面一片浓稠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谁啊?”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门外安静了一秒,然后,一个我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疲倦的笑意:“是我呀,妈妈。快开门,我忘带钥匙了。”
我的血一下子凉了半截,头皮阵阵发麻。我妈? 她上个星期刚回老家,坐的还是我亲自买的火车票,目的地离这儿有上千公里。
“妈……你别开玩笑,你不是回老家了吗?”我的声音开始发抖。
“傻孩子,加班加糊涂了吧?我单位临时有事,提前回来了,快开门,外面冷。”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甚至带着点嗔怪,和我妈催促我吃饭时的语调一模一样。
逻辑在脑子里疯狂报警。 不对,绝对不对。就算她真的提前回来,为什么不打电话?为什么不直接让我爸或者我去接站?偏偏要在这凌晨三点,像个幽灵一样出现在我家门口?
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让自己冷静。“你……你说我小学三年级那次,因为什么事被爸揍了一顿?”我哑着嗓子问,这是我妈和我之间才知道的秘密。
门外的“妈妈”立刻回答了,语气里带着心疼:“唉,还不是你偷偷把成绩单改了,被你爸发现尺子印儿了嘛。快开门,提这陈年旧事干嘛?”
细节分毫不差。可这反而让我更恐惧了。 它怎么会知道?巨大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我几乎能感觉到背后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注视着我。我不敢再透过猫眼去看,我怕看到一张完全不同的脸,正贴着门板,用我妈的声音说话。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急促了些:“开门啊,妈妈手都拎酸了,给你带了老家你最爱吃的糕点呢。”
我一步步往后退,退到客厅中央,离那扇门远远的。我不敢出声,也不敢开灯,生怕一点点动静就会让它破门而入。我摸到沙发上的手机,屏幕冰冷的光照亮了我惨白的脸。我颤抖着,不知道该打给谁——报警?说有个“东西”在冒充我妈?还是打给我妈?万一接电话的,是门外的那个声音怎么办?
就在这时,敲门声戛然而止。楼道里恢复了死寂。我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它……走了吗?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我几乎要虚脱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是我妈发来的微信消息:“闺女,睡了吧?妈刚梦到你小时候改成绩单的事了,哈哈。周末视频聊,早点休息。”
信息发送时间,是十分钟前。
我猛地抬头,惊恐地望向那扇寂静的防盗门。如果妈妈在老家……那刚才一直站在门外,耐心哄我开门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