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下时光机的按钮,眼前一黑。再睁眼时,世界已陌生。
高楼如刀,劈开云层;霓虹如血,浸染夜空。我站在街角,呼吸着未来稀薄的空气,忽然听见有人唤我的名字。
转身,看见我自己。
一百年后的我,倚在墙角,像一株被时间风干的植物。皱纹里藏着未熄灭的星光,白发如雪,覆盖着无数个未眠的夜。
“你来了。”他微笑,声音沙哑如旧书翻页。
他带我走进一间狭小的公寓。桌上摆着一台锈蚀的时光机,和我口袋里的一模一样。
“我试过三百二十七次,想回到过去。”他摩挲着机器上的裂痕,“但它只能向前,不能回头。”
墙上的日历停在2145年,正是今日。原来这一百年,他一直在等——等年轻的自己穿越而来,等一个永远无法改变的结局。
窗外,飞行器如萤火掠过。他递给我一杯茶,茶叶早已在战乱中绝迹,这是用合成香料仿制的怀念。
“你会经历大战。”他忽然说,“会在防空洞里写诗,诗里全是雨和铁锈的味道。”
我握杯的手颤抖。他的眼神却平静,像看透一切的湖。
“别怕。”他轻笑,“我们都活下来了,不是吗?”
深夜,他熟睡如婴。我偷走他抽屉里的日记,在月光下翻阅。
每一页都写着相同的话:“今天他又来了。我依然没勇气告诉他,我们注定孤独终老。”
最后一页夹着照片:苍老的我站在墓前,墓碑上没有名字。
原来这就是终点——我们互为因果,困在时间的莫比乌斯环里,永远等待,永远失望。
天光微亮时,我启动了时光机。
他站在门口,没有挽留,只是轻轻说:“记得在2026年春天,去南京西路买一束白玫瑰。”
“为什么?”
“因为那天……”他顿了顿,“有人会为你流泪。”
消失在光晕中,最后看见的,是他抬手擦拭眼睛的动作。
多么可笑啊。
我们穷尽一生追逐答案,却早在相遇时,就看到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