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献舍

蓝曦臣远远地就看见规训石下的蓝忘机以及以思追景仪为首的蓝家小辈，走近了才看到被围在中间抱住一头花驴的男子，转头看向蓝忘机，笑道：“忘机从不往家中带客，这位是？”

蓝忘机未曾回答，却见那个男子愣了片刻，放开花驴，迎着蓝曦臣走过去，一改方才愁眉苦脸，神采奕奕似乎有什么坏水要往外冒。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他上下嘴唇便分不开了。

蓝忘机回头，“兄长可是又要去见敛芳尊？”

蓝曦臣颔首：“一同商议金麟台下次的清谈会。”

蓝曦臣与蓝忘机就莫家庄的鬼手又闲谈了几句，临行前顺手解了男子的禁言，对着蓝忘机说道：“难得你带人回来，还这么高兴。须好好待客，不可如此。”

蓝曦臣笑着看被戳穿心思的蓝忘机别过脸去，带着几个门人离去，依稀听见身后的忘机说了一句，“拖进去。”

金陵台的金星雪浪依旧开得夺目绚烂。

金光瑶看见蓝曦臣，示意苏涉退下，起身去迎。蓝曦臣眼神从与他擦肩而过的苏涉划过，看向走过来的金光瑶。

“二哥今日似乎十分高兴？”金光瑶打量着蓝曦臣的神色，笑问道。

蓝曦臣想起先前看到的场面，忍不住笑起来，“我走时，忘机带了一个客人回云深不知处，这么些年，第一次看到他这么高兴。”

“哦？我回来时，听同行的散修说了一耳朵，忘机与江宗主在大梵山为了一个修鬼道的人闹得不甚愉快，想必就是忘机带回去的客人吧。”

蓝曦臣叹了口气，“我瞧着是个良善之人，江宗主这些年对于修习鬼道之人太过于苛责。”

金光瑶又道：“听说，那人受了江宗主紫电一鞭，想来并不是魏无羡。”

蓝曦臣点头，“这些年，忘机从未停止过招魂问灵，可一直未有所获。再者，魏公子的品性，约摸着也不会做出夺舍这种事情来。”

金光瑶心想遇到生死之事也未必，面上却未表露半分，应了一声便转移了话题，“二哥，第一千二百五十座瞭望台已经开始动工了，比我当初设想的覆盖的更广更全面，这一切都要多谢二哥这十年来的鼎力相助。”

蓝曦臣笑道：“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就清谈会事宜商谈了许久，二人才分手各回住处。苏涉早已等在金光瑶回去的必经之路，金光瑶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隐隐感觉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不太寻常，从蓝曦臣所说的莫家庄鬼手，到前几日听闻的鬼将军出现在大梵山。平静了这么多年，要开始乱了吗。

“让薛洋想办法找到鬼将军，他怎么说？”

苏涉一脸无奈，“薛洋他不愿意离开义城。”

金光瑶骂了一声，“你跟他说，他若不做，我便烧了那义庄。”

苏涉领命，走了几步，听见身后的金光瑶说道：“罢了，蓝忘机他们应该会查鬼手的事情，你去盯住。”

苏涉应了声，“那薛洋？”

金光瑶突然想起从前对薛洋说过的一句话——‘你将会因为你的心狠手辣而抱憾终身’，突然有种兔死狐悲之感，我会因为心软而万劫不复吗？

嗤笑一声，金光瑶道：“不必管他。”

金光瑶又留了蓝曦臣住了几日，才放他回去。

蓝曦臣回去时，已不见蓝忘机。听闻，忘机与他带回来的客人一同下山去了。

蓝曦臣想了想，叫来了蓝景仪，“景仪，你与我仔细说说大梵山的事情。”

蓝景仪没有多想，一股脑事无巨细的将前因后果讲了个遍。

“你是说，在莫家庄，你就见过他。”

“是啊，他当时疯疯癫癫的，思追说要不是他出手相助，我们根本等不到含光君过来……”

莫家庄？蓝曦臣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那个莫公子，叫什么？”

蓝景仪挠了挠头，“叫，叫什么莫玄羽。哦对，金凌似乎也认识他，叫他‘死断袖’。”

莫玄羽，原来是那个莫玄羽，蓝曦臣心沉了下来，莫玄羽的事情他多少有些耳闻，只是莫玄羽为什么会出现在大梵山，不，应该说，为什么鬼手会出现在莫家庄。

在蓝曦臣的示意下继续讲述的蓝景仪再一次被打断，“等等，你是说莫公子吹笛子引出了鬼将军，然后忘机上前抓住他的手。”

蓝景仪重重的点头，“我们都吓了一跳。”

蓝曦臣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问：“他吹得什么曲子？”

蓝景仪凭记忆哼了几句，却见蓝曦臣神色大变。

“泽…泽芜君。”

蓝曦臣闭眼深吸了口气，收敛了脸上的神色，问道：“你继续。”

心中已经笃定，在听到蓝景仪描述莫玄羽说“我就喜欢含光君这样的”，再后来让莫玄羽住到静室，一切都理所当然了。

蓝景仪说完临走时，欲言又止，蓝曦臣问道：“怎么？”

蓝景仪扭扭捏捏，踯躅了一会，咬牙问出口，“泽芜君，含光君是不是跟莫公子是旧相识？”

说罢未等蓝曦臣回答，“莫公子是不是以前经常骚扰含光君，他是不是真喜欢含光君？”

蓝曦臣愣住，仔细想了想突然觉得景仪说的似乎也没错，笑道：“你以后会知道的。”

蓝曦臣在潭州夜猎时收到蓝忘机的消息，夜猎结束与金光瑶告别后就呆在潭州等着蓝忘机前来会合。

见到忘机行至莳花女的花园，还未说几句话，便听见不远处的声音，一群人声嘶力竭的呼喊“含光君，救命！”

看到无头凶尸的时候，蓝曦城怔住，脸上的神色几乎算得上震惊了。

大哥？

回过神来的蓝曦臣，拿起裂冰递到唇边，凝神吹奏，优雅平和的萧声一出来，无头凶尸的动作微微凝滞，似乎听了一会，转身想去看吹奏之人。蓝曦臣眉头忍不住皱起，与忘机合力，很快制住了无头凶尸。

看着魏无羡将左手往乾坤袋里塞，蓝曦臣突然出言，“请……等一等，让我看看这具尸首。”

这具尸首是谁，在场的三个人心中已有了定论。这件事跟谁有关，似乎也清晰起来。

面对魏无羡一步一步地分析逼问，蓝曦臣替金光瑶开脱辩解的借口显得越发虚弱无力。

荒废颓败地花圃里，蓝曦臣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我明白，因为一些原因，世人对他误解颇多。但……我只相信这么多年来我亲眼所见的。我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