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译文

西汉尹翁归曾经担任东海太守。尹翁归就知道自己之下的官吏百姓哪一个是优秀的哪一个是摸鱼的。甚至哪一个是潜在的犯罪分子他都一清二楚。他把自己之下的每个县里的人分别造册，记录在案。

尹翁归巡查之下郡县的时候，对于那些性急如火的下属就要求他们三思而后行。对于那些摸鱼的，就将他们记录在案。他下辖的郡县所有狡猾奸邪的公务员和那些嚣张跋扈的豪强都被记录在册，按照罪名一一判罚，最高的判决了死刑。

尹翁归抓捕犯人都在秋冬考核大会的时候进行，或者等到他出行的时候，并不是平时没事的时候专门进行。而且他会把一些案例当做典型，用典型来震慑其他人。东海的官吏和百姓都非常畏服他，全部改过自新。故事出自汉书本传，旧集没有收录这个案例。

按：赵广汉设计让公务员和老百姓相互揭发检举，所以才能够事无巨细明察秋毫。尹翁归为什么能够知道公务员和老百姓，甚至是犯罪分子的具体情况的呢？

赵广汉的传记里面记录着：“广汉为人强力，天性精于吏职，见吏民或不寝至旦，尤善为钩距，以得事情。郡中盗贼，闾里轻侠，其根株窟穴所在，及吏受取请求铢两之奸，皆知之。”（这段不翻译了。）看来，消息来源并不是只有让公务员和老百姓相互检举揭发这一个。

北魏的江文遥曾经担任咸阳太守。他在任期间总是在厅堂接待各种各样的人。他接见人的时候总是和颜悦色的，然后就屏退左右询问一些隐秘的事件。所以民间有什么样的疾苦，黑社会团伙的头目，那些奸猾的公务员等等信息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也是靠着自己的精力和钩距的方法才能够让别人称为自己的消息来源。

以前历史记载：黄霸在颍川任职的时候，接见公务员或者老百姓以后就会询问那些隐秘的坏事，供自己参考。当时的人都非常畏服黄霸，认为他像神明一样洞悉了所有。

尹翁归之所以能什么都知道，大概也是如此吧。

只凭自己去调查情况，哪里有发动众人去调查情况来得多来得深入呢？不过是怕被人欺骗所以使用一些钩距小手段，也是科学的。

不过尹翁归的有点还不仅仅是如此。

孔子曾经曰过：“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

说的大概就是尹翁归了。“有急名，则少缓之者”说的就是宽以济猛；“吏民少解，辄披籍案罪者”，说的就是猛以济宽。“不以无事时”说明他选择的时机都非常的慎重，这大概就是谨慎的用重电。虽然他知道了所有的坏人的名录，但是也不讲所有坏人缉拿归案，只不过是“以一警百”就让“吏民皆服”，这说明他用了最简单的方法就打成了宽。所以才能让人人恐惧，改过自新，这就是“政是以和”。

察奸的方法，还有笔这个更好的么？

那些以抓细节苛求别人，使人惊骇的，还自称明察秋毫的，哪里能比得上尹翁归呢？如果非要找一个古代官员和尹翁归相提并论，大概就是郑国的子产了吧？

史书上认为薛宣是天下官吏的老师，这薛宣不过是一世官吏的老师，尹翁归则是百世官吏的老师。

02

原文

汉尹翁归，为东海太守。郡中吏民贤不肖，及奸邪罪名尽知之。县县各有记籍。

自听其政，有急名则少缓之；吏民少解，辄披籍。县县收取黠吏豪民，案致其罪，高至于死。收取人必于秋冬课吏大会中，及出行县，不以无事时。其有所取也，以一警百，吏民皆服，恐惧改行自新。出汉书本传。旧集不载。

按：赵广汉使吏民相告讦，乃得以为耳目；翁归所以尽知吏民贤、不肖及奸邪罪名者，何也？

传称：“广汉为人强力，天性精于吏职，见吏民或不寝至旦，尤善为钩距，以得事情。郡中盗贼，闾里轻侠，其根株窟穴所在，及吏受取请求铢两之奸，皆知之。”则用为耳目者，不独相告讦之吏民也。

后魏江文遥，为咸阳太守。勤于礼接，终日坐厅事，至者见之，假以恩颜，屏人密问。于是民所疾苦、大盗姓名、奸猾吏长，无不知悉。亦以精强之力，钩距之术，而得人皆为其耳目也。

是故史言：黄霸在颍川时，吏民见者，语次，寻绎问他阴伏，以相参考。人咸畏服，称为神明。翁归所以能尽知者，殆亦然欤？盖以己耳目察奸，不若以众耳目察奸之广且尽也。第恐为彼所欺耳，故于精强钩距，亦有取焉。

若翁归之可取者，则不独此也。仲尼之言曰：“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翁归之政近之矣。

“有急名，则少缓之者”，宽以济猛之谓也；“吏民少解，辄披籍案罪者”，猛以济宽之谓也。又“不以无事时”，有所取必因课吏大会及出行县，则其用猛可谓谨重矣；虽尽知奸邪罪名，而不尽案致其罪，但“以一警百”，而“吏民皆服”，则其用宽可谓简严矣。是故能使人人恐惧，改行自新，和可知也。

察奸之道，莫善于此。夫苛察细事，骇服众人，以矜其明者，于翁归何足道哉？拟诸古之良吏，其郑子产之流亚欤？史称薛宣“为世吏师”，宣特一世之吏师耳，翁归乃百世之吏师也。

03

补

尹翁归：西汉官员，平阳人。幼年丧父，跟着叔叔长大。他通晓文法，擅长击剑。这样的人才直接到平阳监狱任职。霍光执政时期，霍氏子弟在平阳为非作歹，但是在尹翁归面前都变成了弟弟。整体而言，他是一个能力卓绝且有性格的官员。

江文遥：北魏大臣，袭爵安平县子。担任咸阳太守的时候被评定为雍州第一。他轻财好施，深得人心。

黄霸：西汉宰相，循吏的代表人物，封建城侯。这也是我们的老朋友了，不多赘述了。

仲尼：即孔子，字仲尼。儒家学派创始人。

薛宣：西汉宰相，汉宣帝刘询的女婿，封高阳侯。他被班固称为“所在而治，为世吏师”。

04

感

这篇好长。

尹翁归这个人，只看他的传记的话，就感觉不认识他是一件很遗憾的事。

他在霍光的老家都能压制霍氏子弟横着走，只是会点击剑应该是压制不住那群富二代。

后来，霍光的铁杆田延年到河东巡查，面见文武官吏。只有尹翁归这个人表示自己“文武兼备”可以胜任任何岗位。田延年稍微考验就知道这是一个比自己强的人才，因而重用之。田延年就因为他，得到了一个知人的名号。

尹翁归不仅仅能力强，他这个人还非常有原则。他从不收受贿赂，也不接受任何以私害公的事情。而且他还非常的温良谦让，没有咄咄逼人的侵略感。他死的时候家无余财，宣帝专门表彰了他。“朕夙兴夜寐，以求贤为右，不异亲疏近远，务在安民而已。扶风翁归廉平乡正，治民异等，早夭不遂，不得终其功业，朕甚怜之。其赐翁归子黄金百斤，以奉其祭祠。”

不过，汉书对尹翁归的看法和郑克对尹翁归的看法略有不同。汉书认为尹翁归为政稍微有些苛刻（为政虽任刑），但是在郑克的眼里，尹翁归那是百世官员的楷模了。

看完尹翁归的传记实在是太喜欢他了，所以就稍微多写了一些。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找他的传记来看看。

其实我们现代人面临的问题和古代人不一样。古代人的消息来源太过单一闭塞，所以他们容易陷入一种偏听则暗的处境。他们需要扩大收集信息的渠道，以便打到兼听则明的效果。

我们现代人的问题是消息来源五花八门，实在是太多了。对于我们来说，在众多真假难辨的消息中分辨出一条有用真实的消息才首要任务。然而这么一项基础技能，对于广大网民来说还是太过奢侈了。

上网，虽然是消遣，还是得带着脑子。多思考，少下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