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萤，你看到什么？”

纤细修长的手指指着二人的前方，那里一片雾茫茫，雾顺着风的方向飘动，好像有人用梳子梳理这浓重的雾。

“只有雾啊，师父。”

纤长的手指放下来搁在阿萤的头顶，温柔的揉乱了阿萤的头发。

“那里是九回山，传说中神仙修炼的地方。”

阿萤拨弄了两下乱糟糟的头发，但是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对方，阿萤歪着小脑袋。

“师父想去九回山吗？”

虽然只一瞬，但是阿萤看到师父的身体颤动了一下，阿萤垂下眼睛，她大概知道原因，只是大概而已。

“师父，你不会想要离开阿萤吧？”

阿萤把眼睛垂的更低，手指紧紧抓着腰带上的纽扣。

阿萤感到那双温柔的手又放到了自己的头上，虽然阿萤一直告诉师父不要总是揉自己的头发，梳成人类那样的发髻是很费神的一件事，但是阿萤喜欢那双手的温度，从头顶缓缓传进心里，所以阿萤只是埋怨却从未制止。

“阿萤，师父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

那双狭长的红色眼眸里有斑斓的色彩，白皙光滑的皮肤，还有红润轻薄的嘴唇，师父的脸是天下最美的脸，阿萤看多久都不会腻，看着这张脸，不管师父说什么她都相信，无条件相信。等多年后回忆起现在，她觉得能如此平静的和师父并肩而站，一起望着面前永远去不了的九回山真是太过幸福，幸福的像一个泡沫，指尖一点即碎。

三百年前她第一次幻化成人形，虚弱而颤抖的躺在草地上，周围都是她的萤火虫兄弟姐妹，她们围绕着她飞舞，庆祝她的成功，就在这时，她遇到了师父。第一眼见到师父，她以为见到了神仙，高大的身材，色彩艳丽的衣服，以及绝美的脸。她脑海中的神仙都是白胡子老长的严肃老头，不曾想还有这般美丽的神仙，浑身散发着亲切的气质，眼神温柔，手指温暖。

“能站起来吗？”

她紧紧抓着师父伸过来的手，颤巍巍的站起来，虽然感觉四肢疲软使不出力气，但是第一次用两只脚站立的感觉真是太奇妙了。她傻呵呵的笑着却总是站不直。

“我带你去我的家，好吗？”

她看到那双红色眼睛里流光溢彩的颜色，像漩涡一样把她吸进去，她重重的点点头。师父像抱孩童一样将她抱在怀里，师父身上有淡淡的紫烟花的香气，她最喜欢紫烟花了，花苞绽放的时候会生出一阵紫色的烟，香气馥郁，闻之心旷神怡，她总是和小伙伴们聚集在有紫烟花的地方，等待花苞绽放，但是紫烟花太过稀少，她们很少能找到成片的紫烟花，就这样，她闻着师父身上的香气慢慢睡了过去。

作为一只萤火虫，她曾经的理想就是飞遍整个希彩山，但是无奈希彩山太大她力量太弱，总是把自己弄的精疲力尽，还要被其他萤火虫嘲笑。在自己短暂的寿命里要完成这个理想怕是不太可能了，就在她灰心沮丧时，事情有了转机。

一日，山上来了一位白胡子的老头，手里端着一碗水，边走边用手洒水，嘴里还念念有词，“修行无量，德恩尽施，万物有灵，其行也善……”，猝不及防的，她也被洒出来的水打湿了，神奇的是这滴水里好像蕴含着一股无形的力量，这股力量在她体内游走，竟然打开了她的修行命脉。后来她才从师父口中知道，那个白胡子老头是施德圣君，一位修行极深的仙人，施德圣君行踪不定，会把自己的修行法力无私奉献给三界万物，是一位怪异而德高望重的仙人。

就这样她走上了修行的道路，对于一只小小的萤火虫来说，这一切都很不容易，她能感受到自己力量的变化，无数个漆黑的夜晚她孤独的沐浴在月光下，感知着天地万物的变化，灵气的聚散无常，自己发出的这一丝微弱的萤光像要被黑暗吞噬，掉进更深的黑暗中，她咬牙坚持着，忍受着身体快被撕裂的痛苦坚持着。

蝶水看着怀里睡去的女孩，微微笑了起来。

“真是个坚强的孩子。”

当她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茅草房屋顶，她心里想，刚刚睡得好香啊，紫烟花的香气真是好闻，该不会是自己做梦梦到紫烟花才闻到的吧。这时，一阵咯咯唧唧的笑声从脚底传来，她抬起头看到四只毛茸茸的脑袋搭在床沿上，八只红色的小眼睛正在直愣愣的盯着自己。

“啊！什么东西？”

她吓得跳了起来。

“我们才不是东西。”离她最近的一只开口说道。

“我们是这里最最可爱的。”第二只紧接着说道。

“我们可一点也不吓人。”第三只接着说道。

“我们刚才看到你一边睡觉一边流口水了。”第四只说道。

她仔细打量一番面前的四只，发现他们除了红色的眼睛和长满绒毛的脸蛋，就是个人类的三岁小孩模样，也许是和自己一样修行的妖怪，她稍稍松口气。

四小只见她没什么反应，颇有些无趣的排着队往门口走去，边走边异口同声的说，

“我们去叫师父去，叫师父来看看你是不是睡坏了脑袋。”

等四只走到门口，她才发现他们除了脸上长着绒毛，腿上也有，屁股上还有一个圆圆的尾巴。看着他们憨态可掬的打开门，排着队走出去，她情不自禁的微笑道，

“真可爱啊。”

没一会儿，一个个子高高衣着华丽的人走了进来，正是在草丛中抱起她的人，她有些激动的从床上爬下来，结果低估了床的高度，狼狈的跌倒在地上。一双皮肤滑腻温暖的手慢慢把她拉起来，她又闻到一股淡淡的紫烟花香气。

“不要着急。”

她抬起头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虽然在她短暂的萤火虫生涯中，她没有见过几次凡人。来希彩山的都是附近村镇的农户来砍柴或者采草药的大夫，他们大多都皮肤黝黑，手指粗糙，脸上都是饱经风吹日晒的皱纹和伤痕，所以这一次见到一位似神仙的美男子，她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从头到脚的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