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骆秉章二次抚湘时,四个月后就迅速实授湖南巡抚?其中,曾国藩的三封奏折起了很大作用。
六月十二日,曾国藩一口气上奏了一个奏摺和两个附片(见《清政府镇压太平天国档案史料》第7册)。奏摺如下:
前任礼部侍郎丁忧在籍臣曾国藩跪奏,为捜拿匪徒,随时正法,并现在帮办防堵,恭摺奏闻,仰祈圣鉴事。
窃臣奉命搜査土匪,曾于二月十二日具奏,臣寓馆设审案局,派委妥员二人,拿获匪徒,讯明定供,即用巡抚令旗,立行正法,奏蒙圣鉴在案。
维时已派准升间知前署石门县知县刘建德在局审案,旋又添派准升宜隶州前任清泉县知县厉云官轮流审讯。自上年粤匪窜逼长沙,各处抢劫之案层见叠出。臣设局以来,控告纷纷,或佥派兵役缉拿,或札饬绅士踎捕,或著落户族勒令跟交,或即令事主自行擒缚,一经到案,讯明立予正法,计斩决之犯一百四名,立毙杖下者二名,监毙狱中者三十一名。此外,札饬各州县擒拿匪党,赍呈供摺,批令无庸解省、就地正法者,不在此数。又如安化、蓝田串子会匪,前经札饬湘乡县知县朱孫诒密往掩捕,擒获九十二名。其陆续正法者,俟结案后另摺会奏,亦不在此数。虽用刑稍过于严峻,而地方颇藉以安静。臣受一来省,将及半年,办理各案,粗有头绪。
六月初二日为臣母丧初周年之期,本拟奏明回籍,敬修小祥之礼,稍尽人子之心。适闻粤匪分股回窜江西,业于十八日逼临南昌省城,湖南与之壤地相接,唇齿相依,人心惊惶,纷纷迁徙。臣受恩深重,明知贼逼邻境,断不敢以事权不龎,稍存推诿之见,又何敢以军旅未娴,阴怀畏葸之心。惟有殚竭思忱,昼夜不懈,与抚臣襄办一切,或坚守省城,或出堵要隘,臣俱无所辞避。
除防堵事宜业经另摺会奏外,谨附驿陈明,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六月二十九日奉硃批:知道了。钦此。
皇上的所谓“知道了”,就是不表态。
第二个奏摺奏保参将塔齐布等堪膺重任:
前任礼部侍郎丁忧在籍臣曾国藩跪奏,为武臣堪膺重任,恭摺保奏,仰祈圣鉴事。
铕维粵寇未減,土匪蟊起,军威不拫,饷项支绌,当此之时,求足以稍纾君父之忧者,盖莫先于得人,而得一文臣,尤莫如得一武将。臣到省以来,留心察访大小将弁,求苏临阵不怯、为士卒所信服者,实难其人。惟查有升用游击署抚标中军参将塔齐布,忠勇奋发,罚劳耐苦,深得兵心。臣今年在省操练,常用该游击整顿营务。臣每于三、八日校阅,该游击则日日常阅,太约十日之中,不过间断二三日,军士皆乐为之用。又有准补千总武举诸殿元,精明廉谨,膪勇过人,管带辰勇百人,操练日久,各有兼人之艺。塔齐布统领辰勇,与该武举同心努力,皆思尽忠报效。谨将二人履历开单进呈,伏乞皇上天恩,破格起擢。当湖南防堵喫紧之际,奖拔一人,冀以鼓励众心。如该二人日后有临阵退缩之事,即将微臣一併治罪。
除因案保叙各员由抚臣另行会奏外,臣谨具摺密保。区区愚忱,伏乞圣鉴。谨奏。
附片奏靖将性躭安逸之协副将清德革职交部治罪:
再,长沙协副将清德,性躭安逸,不理营务。去年九月十八日,贼哨开挖地道,#陷说城,人心惊惶之时,该将自行摘去顶戴,藏匿民房。所带兵丁,脱去号褂,抛粲满街,至今传为笑柄。今春该将自柃州回省,旋至常、澧一带査办土匪,所过地方,虽经贼匪蹂躏之区,尚复苛索供应,责令各属备弁,购买花盆,装载船头。臣到省半年,每逢三、八之期,督率弁兵,齐集校场操阅,该将并未到过一次,实出情理之外。
臣面商抚臣骆秉章,函商督臣张亮基,本拟会参请旨将该将革职。惟思此等恶劣将弁,仅予革职,不足蔽辜。现在逆匪阑逼南昌,湖南奉调兵勇,拟往救援。臣两次接江忠源来函,嘱添募楚勇三千,现已次第募到,拟令升任知县朱孫诒及江忠源之弟江忠济等管带,于日内起行,星驰赴援。湖南本省防堵,亦在十分喫紧之际,惟将士畏恋疲玩已成錮习,劝之不听,威之不恼,竟无可以激厉之术。相应请旨将长沙协副将清德革职,解交刑部从重治罪,庶几惩一儆百,稍肃军威而作士气。
臣痛恨文臣取巧,武臣退缩,致酿今日之大变,是以为此激切之请。荇臣扪怀私见,求皇上鈒密查出,治臣欺罔之罪。谨奏。
皇上从这两个奏折和一个附片中看出了问题:
1、“寓馆设审案局,派委妥员二人,拿获匪徒,讯明定供,即用巡抚令旗,立行正法。”在张亮基时期,“用巡抚令旗,立行正法”也许是张亮基的默许,但朝廷审讯犯人,正法都有一定规矩,审案局相当于另外设置了一套司法机构,把原来的机构全部砸烂了。而且,动辄杀人几百,未免太多。湖南省的司法受到来自曾国藩审案局的挑战。骆公发文各州县:“人命至重,匪未持仗拒捕,宜送有司。今议由团族置之死,启擅杀之渐,不可!”(见《湖南地方志中的太平天国史料》,《浏阳县志》,同治十二年刻本,第271页。)
2、“塔齐布堪膺重任,清德革职解交刑部从重治罪”,这些属于吏治的范畴,应该由督抚查明具奏。曾国藩“面商抚臣骆秉章,函商督臣张亮基,本拟会参请旨将该将革职。惟思此等恶劣将弁,仅予革职,不足蔽辜。”要求加重刑罚,解交刑部从重治罪。实际属于越权,把署理总督张亮基和署理巡抚骆秉章没有放在眼里。
咸丰三年六月二十九日奉硃批:“另有旨。钦此。”意思是:这要等督抚大员上奏才能决定。所以,曾国藩的折子就先放在那里吧。
六月二十二日,署湖广总督张亮基、鄂抚崇纶和署湘抚骆秉章会奏了举劾两湖各属文武一摺,湖南方面参劾知县周继芬、知县王怡善、知县陈正义,请旨革职;知县张长庚、知县余焕南,均请勒令休致;知县齐德五请撤回另补;总兵孙应照、协副将清德、副将张寅恭,请旨一并革职。奏保知府魁联、知州葆亨、知县戚天保、知县唐逢辰、游击塔齐布、参将景辉、都司积拉明阿、千总熊兴柏、把总张万书、蓝翎把总向方得。知州张荣组胆识俱优,深明方略,除另案保奏外,请服阕后以知府遇缺选用,先换顶带。七月初六日奉旨皆允之。这是对署湖广总督张亮基和署湘抚骆秉章的有力支持。
提督鲍起豹与曾公国藩不和,提标兵与湘勇经常械斗。八月初四日,提标兵与塔齐布所领辰勇因赌博与提标兵发生斗殴,提标兵复吹角列队讨伐辰勇。曾公国藩即移牒提督,请按治军法。八月初六日夜,鲍公起豹如命缚诣辕门。是时曾公国藩在又一村居住。是兵勇鼓噪闹至又一村,骆公出而弹压,兵勇始散。
八月十一日奉上谕:骆秉章补授湖南巡抚。
八月十三日,曾国藩见兵心不服,以治衡永郴桂土匪,具疏自长沙省城移驻衡州,附片奏调委员厉云官等随往差遣。十四日,曾国藩由长沙起行,绕道湘乡抵家省亲,二十七日移节抵衡州府。国葆率湘勇从;塔齐布率辰勇驻醴陵;邹寿璋率湘勇驻浏阳;储玫躬率湘勇驻郴州。
所以,骆秉章实授湖南巡抚是曾国藩的三封奏折促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