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镇每逢初一十五有圩市。
圩日当天,一大早商贩好像从地底下长出来似的,摊位一个挨一个,密密麻麻从镇政府门口排到大桥头。当天上午,这条路进行了交通管制,相关管理人员都戴着红袖章,要是谁开车进来,立马上去一套组合词,车主开车就走,片刻也不敢逗留,所以从四面八方来赶圩的乡亲们早早就把车辆停进镇政府。
老杨赶了一辈子圩,年轻时爱热闹,没买东西也愿意跟着村里的拖拉机一大早来集市,当年卖的东西可没这么多,无非是鸡崽猪崽小狗崽,当归枸杞中草药,现在可不同,城里有的圩市也都有。
今天出门时儿媳妇给了老杨一个购物清单:肥皂、高压锅、土鸡蛋……小孙子也学着妈妈在小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棒棒糖、饼干、芒果、佩奇。
老杨吃过早饭,赶圩的路上顺路送孙子去了幼儿园,再骑着三轮车在树荫下晃晃悠悠穿梭,迎面遇到回来的人,大老远就打招呼,“买了什么”?对面的的人走近了才气喘吁吁回答道“甲鱼,儿子刚动了个小手术,今天刚好看到有,很难得”,老杨点头笑笑,两人都没停留。
老杨到了镇上,圩市还没散,他把三轮车停在桥底阴凉的地方。从兜里摸了一根烟出来,刚点着,见对面走来熟人,又摸出一根递给来人,对方接了夹在耳朵后。他问老杨为何来的这么晚,老杨咧着嘴露出一口黑牙,答道没什么可买的。
老杨边走边从屁股后面的口袋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纸条,眯着眼睛瞧了瞧,嘴上念念有词把纸条又塞到屁股兜里。
来回逛了两遍,老杨手上提溜了不少东西,圩市也快散了,好多商贩开始收拾摊子整理商品,此时运货的小货车都开进来了,圩市管理人员此时开始着手指挥商贩倒车。老杨将物品一一摆在三轮车斗,又从兜里拿出纸条,肥皂、芒果、鸡蛋、高压锅……
忘了佩奇,老杨骑着三轮车从大桥头到镇政府,逛了一圈心想,完了,小孙子要闹了。卖玩具的已经走了,卖衣服的还在装车,卖水果的摊位只留下一地的果皮。
临近中午,老杨肚子咕咕叫已经顾不上佩奇了,一心想着自己三轮车登快点还能赶得上家里的午饭,刚登上车看到拐角处树荫下还有个摊位没散,临近一看是个卖家畜的摊位,管理人员考虑到卫生问题把他们安排在这角落。笼子里的小兔子小猪真好看,回忆自己小时候哪有什么玩具,最好的伙伴就是家里养的牲畜。此时小猪的鼻子从竹笼子探出拱着老杨的拖鞋,惹得老杨哈哈大笑。
老杨从里面衬衫口袋掏出一个手帕,放在左手手掌,摊开看到一叠整齐的钞票,右手沾着唾沫,一张一张的数着。想到什么事似的抬头询问摊主,小猪多少钱,摊主说了个数,老杨满意的笑着说可以,随手把钱递给他。
三轮车后面笼子里的小猪安静的卧着,时不时发出轻轻的叫唤声。老杨三轮车登得飞快,心想这么多年,好歹给自己买了个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