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无风。阳光扁扁平平地挤进来,洋溢着窗棂明媚的倩影,像梦,似幻,可暖阳再融融,也抵不上月光,抵不过一壶可用文火温来喝的月光。
踏梅煮雪,游荷采露,性灵之至,非清玄莫属。忍把浮名化作低吟浅唱,天女散花着身不及,荣辱偕忘,前尘往事化成一缕云烟,尽修因果。
我看见那少年如白雪,似乎一无所有,又好像什么都有了。他与生活搏斗着,儿时贫穷但有一颗慈悯的心,一份对朋友的仗义;他没有家财万贯,但有太平洋都盛不下的幸福,“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喝汽水喝到呕气更幸福的事了吧!”无论处在任何景况,都有幸福的可能,绝壁之处他也见到缝隙的阳光;他说,推着酱菜摊子的老人摇着的铃铛发出来的清脆声音,令他感到难言的幸福,好想把心灵深处的美感全唤醒了,这最真实质朴的幸福,令我发自肺腑地感动了,不禁回想起儿时一碗浇了不知道是猪油还是酱油的“黄金饭”,那碗里的每一粒米都勾起我对幸福的热烈感知与渴望;他跌着跤踉跄上山,一一解开鸟儿的束缚,让它们回家,白雪少年的心,在清和柔软的满山鸟鸣和蝉鸣中,像春天里初初抽芽的茸茸草地,听见了世界深处一种不能言说的慈悲消息,萌动涌现;在晨曦掩映的云彩中,颜色如清晨的红心番薯花欣欣向荣,白雪少年踩在连结着乡愁的土地上,深深埋下对故乡的骄傲,种下浓浓的乡思……
清玄就像一片白雪,乍看茫茫然不知所措,可是却有无限的纯粹在其中凝结涌动,等待着月光照耀,红梅妆点。这是白雪少年,最珍贵的地方。
很多人问清玄,写过那么多文章,又有许多屡屡被选入课本,能不能写一个范本让孩子看看,参考一下?他说,文章不是外卖,随叫随到,但也不是浮云,难以捉摸。文章无固定来源,作家也是普通人,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感受更灵敏一点,感觉更柔软一点,感动更深一点,感情更细腻一点,文章呼之欲出。他说,有生之年,渴望作品“入梦,入魂,入心”。
昨夜月光甚好,挪了桌椅去庭下,面对篱笆间的忍冬花,就着腊梅温了一壶大曲,独斟自酌,对影成三人。微酣之时,半梦半醒,睡眼朦胧间,恍惚觉得有一片星光点点,白衣少年端立在波浪一样摇曳的芒花中,轻吟道:“我指望一夜的大雨,把天上的星河月都遮了;我指望今夜喝得烂醉,把记忆和相思都灭了。人都静了,夜已深了,云也散干净了,仍旧是凄清的明月照我归去,我的酒又早已全醒了。酒已都醒,如何消夜永?”
羽䄃翩翩,早已睡熟,梦里仍呢喃:清玄,再温一壶月光,下酒可好?把今夜的忍冬花香装起来,下一个冬天,慢慢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