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山村姚家组的老鲍在放牛。他家是他爷爷辈从安庆迁过来的,那些年,多少窘迫的江北人在皖南找到了栖息之地,要说这块土地还是养人。
我是很有兴趣琢磨徽州人口流向的。他们总的迁徙路径无外乎自北向南,但我发现有个姓氏是个例外,是自南向北迁徙,这就是林姓。林姓是福建沿海一带的大姓,我出生在那儿,多少了解一点。
当然林姓总体上也是自北向南,但到了福建沿海后,又存在部分北迁现象,原因不明。
前几年,我在太平的郭村住过,那个村子主要姓林,还有我现在住的村子也有姓林的,问及他们的祖上,都说是来自福建,还有婺源的严田村的林姓,也说是早年从福建迁来的,几乎口径一致,不明白福建姓林的怎么就看上了徽州。
现在的厨房比以前大了,施展的开,有时可以包饺子,但也很少包,吃只是半个小时,但事先准备和事后洗洗涮涮要用几倍的时间,不划算。
有兄弟俩在县城街上开的包子铺,他们做的包子比较对我的口味。黟县就是吃这点让我有点遗憾,能够唤起我味蕾的食物太少,好歹吃在我的生活中份量不重,我宁愿在田间地头打发无聊的时光,也不把时间放在琢磨吃上面。
沿着田埂从一个村子到另一个村子,从春天走到冬季,不停重复着,无聊么?但乐此不疲。
看哪块地新种了什么菜,茶叶发芽了没?或走过一堆长满杂草的土堆包,那其实就是一座或几座坟茔,什么年代不清楚,连墓碑都找不到,只见干枯的蒿草在风中摇曳。
要是逝者地下有知,对自己在人间的窘况会作何感想?或者想着自己生前那些欢笑悲忧、恩怨情仇,感到太不可思议:想当年,我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呢?
俗话说,坟不过四代,信然,我自己就是,给山东老家爷爷奶奶最近一次上坟是大概十几年前的事了。那座坟已经淹没在村边的玉米地里,我和母亲匍匐在阴暗的玉米秸秆里,才摸索到墓碑,而上面的字迹已模糊不清了。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苏轼写到此处时是怎样一种心境?想此时的他应是面向苍天,风,吹乱了满头青丝,大悲的尽头是彻悟,是坦然,是向死而生。
在立川村拍的漳河上游水面,这一带是黟县饮用水源地,不允许建工厂或民宿,两岸只有大片的茶园和竹林,你可以踏水泥墩趟过河对面,再寻着大路去到碧山村,从那儿绕个圈回到家。
期间,走过泥泞沼泽,走过紫云英盛开的荒地,牛羊在低头吃草,偶尔也会遭遇坍塌的老屋和残垣断壁。
逶迤的乡间小路向着下一个村子延伸,炊烟在空中渐渐舒展开,夕阳西下,余晖已经洒满大地。
是文,写在清明节的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