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有的人家已经过完年了，有的人家还在走亲戚。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下午父亲居然把我揪起来说是要去田里打农药，还把我的压岁钱拿走去买农药了。

临出门的时候还说“把打药桶收拾收拾，今天你打，我腰疼。”“今天？才初五啊，年过完了？”我还没说完就听见“明天又要下雪了，连着下几天，农民的儿子泥都不着急？！！”

连训斥带讽刺我即便一百个不愿意，还是行动了，毕竟自己的老爸得自己宠着。尽管我已经二十多岁并且他是真的腰痛，不过我还是不太相信今天他会让我背着药桶打药，因为这话他不止一次说过，而最后我都是站在井边帮忙提水而已，连农药都不让我碰。

药桶，水桶，沽水用的绳子，拆袋子用的剪刀差不多找齐了之后我又给自己烧了一杯开水乖乖地在门口等着老爸回来。

水刚开老爸就到家了，脚往屋里走，头往门外扭，嘴里面也不停。他说我不像去干活的样子，穿的衣服太好了。

我不屑与他争辩，心里面嘀咕着：嘿，难不成今天真的让我尝试一下？我进屋换上一件旧衣服刚出门又被老爸吐槽穿的鞋子太好了一会儿去地里踩脏了咋办。

我有点儿无语，我穿的鞋子哪里好了？不就是干净了些。你那鞋子上面一头泥还不怨你邋遢，不等我再选一双老爸就把一双他的鞋子拎了过来让我穿上。

我跟父亲的脚差不多大，想着穿上他的鞋子应该也挺合适。不过那双被踩到已经变形的鞋子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就觉得也不会太好受。

果然，脚还没有完全穿进去就感觉里面疙疙瘩瘩的一层就跟塞满了嚼过的甘蔗渣一样，我还以为里面真的有什么东西呢，用手掏了掏发现啥也没有。

穿上吧，免得父亲说我嫌弃他。我站起了走了两步大小果然合适，只是这脚底下的感觉就像站在指压板上还不如直接踩在地上呢。算了算了，适应适应就好，看来今天真的轮到我背着药桶行走在田间地头了。

第一桶

在父亲的帮助下我背上了那个我曾经以为一个人就可以搞定还非得让帮忙抬一下的桶，背起来倒是不算太重就是扣药桶开关的时候有些扭胳膊。

我只知道我家那块儿地的大致位置，父亲领着我走到山沟（分界处）那儿让我从那里开始，我回想着记忆中爸妈打药时候的样子做的也有模有样，正当我觉得自己做的还不错的时候又听见父亲让我把药杆抬高一些。那就抬高一些，有什么大不了。

药杆抬高后喷嘴喷出来的喷雾范围更广一些，甚至有不少都能飞到我的鼻子嘴巴里。农药的味道不知道怎么形容，说不上来的不好闻，我也说不清楚成分里面的什么氨，什么苯，总之有毒且不好闻。

有那么一瞬间我还怀疑着喷雾我一会儿闻多了会不会中毒。有风，那味道也是一阵儿有一阵儿没，走了一会儿我也就适应了。

偶尔一阵儿迷路的迎头吹来，我才又觉得这恼人的味道冲上了天灵盖。 机械重复的动作用不到脑子，而我的脑子又不愿意停下来。

“不就打药吗，不过如此。”

“这药是治什么的，除草还是杀虫，还是营养。”

“这麦子不是好好的吗？打什么药啊。”

“我走的慢不慢，一会儿没到地头就打完了咋办。”

背上的重量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少去一大半，而我还有那么长没打，只好快了步子，至于打的怎么样我是不管的也是不懂的。

第二桶

喷嘴“噗呲噗呲”像卡了壳一样，父亲已经在井边准备好下一桶农药。“还没走到地头就打完了”，“下一桶你就知道走多快了。”不过是来句话的功夫父亲就又爸药桶装满，我背上药桶觉得怎么比第一次重了些。

再次拐到刚刚结束的地方，摁开开关，喷嘴儿“呲”了两声又稳定的往外撒着药水。父亲也跟了过来叮嘱我别打“串行”了，为了面子我当然不能说自己刚才忘了做标记，背着药桶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与模糊的记忆类似的那个地方。

管他是不是这里呢，就从这里开始吧。第一桶的时候我并未感觉到有多沉，现在觉得确实有点儿分量，不过还好，我这大个子也不是白长的。

地里面不太干，有点儿难走，可以说是一步一个脚印了。打第一桶的时候没有发现的困难第二桶的时候逐渐暴露。可能步子有点儿大了，还没打完呢就走到头了，好在也没多多少，往回走了一小节儿就打完了。

我从边上捡起一个苞米皮做个记号，方便一会儿找位置。

第三桶

背上第三桶的时候身上已经开始出汗了，冬天厚重的衣服让我觉的很碍事，但是不能脱，不然在如此空旷的地里背风一吹难逃感冒。

我有些烦躁，把胳膊抡圆，把步子抬高，妄图通过这样让药喷洒的快一些好减轻背上的重量。我那幼稚的想法不仅无济于事而且让我感觉更累了，快走到对面了按理说农药应该剩下一半了。

可我感觉桶里面还有大半桶，这时我立马意识到刚刚走太快了，想起来之前都是爸妈背着满满一大桶认认真真地在这田里走过了一遍又一遍，我有些愧疚。

于是接下我的步子也稳重了，心态也平和了，身上都好像停止出汗了。不再四处张望，我就看着脚下的麦子，看到了匍匐在麦子下面的杂草，那么多，那么厚：看着有的麦叶儿已经变得焦黄，不知道是缺营养还是有虫害；看到有的杂草已经遮住了麦子的阳光，它的阴影下还有几丛矮小的麦子在挣扎。

我终于开始留意作为农民应该留意的东西，不是路上的狗，不是电线上的鸟，也不是春夏秋冬的景色，而是自己吃的粮食，现在还在地里面的庄稼。第三桶我仍旧没有掌握好速度，应该是最开始的时候走的太快了。

第四桶

确实有些累了，步子有些沉重。不过我知道这桶打完就只剩下一桶了，记得妈当时就打了五桶。

这一次我有些留意地里面的杂草，给它们来了些特殊关照，并且走着走着地里害飞出来一只野鸡，忽闪着翅膀就到了路的另一边。野鸡的身影混合着冬日的霍亮再有这满地绿茵做衬也是一幅不错的画。好像是太累了，这次我的步子自然而然地慢了下来，却不想慢的恰到好处。

第五桶

我已经很累了，但是背上最后一桶后我走的不急不慢甚至想晚点而结束，胳膊也挥动地很有节奏，虽然累但是总算快结束了。

亲自体验真的可以带来不一样的感受，这是我第一次背上药桶走在自己家的田地，整个过程中我的脑子一只没闲着，学到了不少也悟到了很多。

我感受到自己穿的鞋子质量有多么好，我意识到好的庄稼是因为主人家勤快，我感受到父母的辛劳，也为之前自大且幼稚的想法感到惭愧。

我还想到了好多，而最终脑海里最响亮的声音是“得赶紧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