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姐的旧书屋
说来不免有些愧疚。秦姐的书,很早就放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本想着能随时翻开来看的,可这一放,就又是一年数九寒冬。读得的却只就那寥寥几篇。
初识秦姐,是在一个冬日的午后。天空中没有想象中那样飘满雪花,而是温顺的都铺在了地上,阳光倒是出奇的明亮,但是没有一丁点风。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声响,竟能一下不落地收入耳中。如今回忆起,这样的天气,仿佛也与相见之人达成了照相辉映的默契。
前些日,又到秦姐的旧书屋“寻宝”,说是寻宝,其实,已经成为一种“瘾”。每隔一段时间不到书屋里探究一番,心里总觉若有所失。回首望去,这样的“瘾”已经七年了。
还记得第一次满怀希望,不,那简直是狂热的、淘宝一样的亢奋,一头钻进秦姐经营的旧书屋。“姐,有没有二十世纪外国文学丛书?封皮上有版画的那种!网格本也要!”其实,那时一是为了看,一是为了藏。至今也搞不懂,当时是因为喜欢看书而藏书,还是藏起了书,才开始看书的。而在那之前,几乎都是为了应试而看书。
后来,我才发现,旧书屋里,除了旧书、旧画,还有一样“活的旧物”,就是秦姐。起初,并没注意,现在想来没注意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秦姐和旧书屋简直融合在了一起。她常戴着一顶老式毛线织成的帽子,穿一件中规中矩的乳白色大衣,一条长长的辫子时而放在颈后,时而跨过肩膀搭在胸前。她站立时习惯的把双手虚握着垂放在腹前,而且,十之八九都是这样的站着。这间不足十平米的旧书屋,早在几年前就被摆满了,既容不下多余的人,更容不下多余的走动。所以,每次推开门,我都能瞬间搜寻到秦姐的位置。她也被“摆”在那里了,彷如一件“旧物”。
在旧书街上,不只秦姐那一家旧书屋,可后来,我只去她家。每次一走进桥边的路口,望一眼,如果她家没开门,我也定然不再往里走。秦姐不仅卖书、读书,她自己也写书,她是懂书的人,是个读书人而不是书贩子。说这话,不是因为我瞧不起其他旧书店的老板们,恰恰相反,我其实“怕”走进别的旧书店。“怕”自己这点“单纯”的志趣,被别人撩起世俗的眼光来审视。更怕把自己的思想裸露在那些人的商店里。
有时,我真的把秦姐的旧书屋,当成逃离这些眼光和气息的避难所。只有在那儿,我们才方便以同类相视。
秦姐的书,我依然放在书架中最显眼的地方,有时间便要翻开看看,我知道,即使我一页没看,她也全然不会在意,我猜想,她甚至早已忘记我有她写的书。
一面的缘分,一念的相知,我们这样的人,坚持在这个城市的不同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