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文杰:
见字如面。
最近还好吗?小咪还好吗?
今天是我回到大理的第一百天,这里人少、雨多、昼夜温差大。即便现在是夏天,早上也要穿一件长袖才能出门。我有跟你说过我家在诺邓镇的一个村子里,这里有好多好多的山,不像平原那样一马平川。有一次我去洱海边看海,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才到,因为这里的山路实在崎岖。
洱海的海不像我们在广东看的那样波涛汹涌,一不小心就会把人卷入海里,它永远是碧波浩渺、风平浪静的,就像我这几个月的心情一样。
我想你一定会喜欢这里,虽然洱海不能游泳。
你可能要吐槽,洱海是个湖,它不是海,自然不会那样汹涌湍急。我知道,但我还是习惯把它叫做海,因为叫湖实在是不太顺嘴。
说来也怪,日子才过去了几个月,却感觉像过去了好几年。这些日子我剪了长发、写了很多文章、养了一窝兔子,还养了一只很像小咪的猫。
我知道你可能不会想知晓我的近况,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想问我,也明白你可能现在还在恨我,憎恶我,恨不得把我抓起来用刀把肉剜了,一片一片的煮了喂狗,然后在剩余的残骸里仔细寻找, 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心。
即便如此,我还是有很多问题想问你。我想问,小咪还好吗?我想问,成功戒烟了没有?我还想问,现在还在广东吗?但我最想问你的是,什么时候结婚?我一定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你可能会很疑惑,我怎么知道你有对象了?毕竟我们之间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早已断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你换了新的手机号,新微信号,切断了所有能联系到的方式。尽管你知道我是个连自己电话号码都记不住的人。
01
这要从前几天开始说起。我偶然间在一本旧书上,看到了一串手机号和密码,下面还赫然醒目的写着“微博”两个大字。这让我想起大学时有在微博上写过日记,便心血来潮,想看一下都写了些什么。
登上去才发现这个账号竟然有几百个人关注我,我一个一个的翻看,想记起他们到底是谁。但众多陌生的头像让人看的头晕眼花,看了半天也毫无头绪,只好作罢。随后我开始翻看发过的微博,从第一条翻到最后一条,与其说这是日记,倒不如说这是我的恋爱日常,因为字里行间竟然处处都有你存在的痕迹。
那你知道吗?你曾经是,我的梦想,而如今,浮华若梦,孤街凉巷。
微博看完后,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驱使着我开始翻看评论,女生的直觉在大部分时候都是准的,就像那次我发现你偷偷吸烟一样,结果就是,我在评论底下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网名,点进去一看,竟然是我大学时的最好的朋友霖霖,而她的微博主页里,昭然若揭的挂着两张照片,配文是“他和夏天一起来了。”时间正好是昨天。
我开始怀念冬天,至少冬天里没有蚊虫,夜里可以安心的做梦,虽然我的梦早已生了锈。
照片中的你,一身黑色素衣,长发遮着眼睛,胡子若隐若现,与以往的形象大有不同,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分开之后,我从未主动搜寻过你的信息,我以为让自己忙起来就可以淡忘一切。但当看到你和她在一起的消息,竟然还会为此心如刀绞,为什么偏偏是她——曾经的好友。我开始怀疑是早有预谋?还是一时兴起?
我卑鄙的回想过往,在脑海中搜寻有关于她的记忆,想像柯南一样找出你们早以暗生情愫的猫腻,揭露你们那拙劣的演技,让世人相信我才是被迫离开的受害者,似乎这样,我的罪过才会消失不见。
你可能会说,这是什么鬼道理?
是啊?什么鬼道理?我大概因为实在还不清才开始这样胡编乱造。
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去看的《大鱼海棠》吗?
“你遇见一个人,犯了一个错,你想弥补想还清,到最后才发现你根本无力回天,犯下的罪过永远无法弥补,我们永远无法还清欠下的…只要错了,就是错了永远无法弥补。”
我也一样永远无法弥补。
我想我应该改天去庙里烧香拜佛,为你祈祷,求求那些大罗神仙保佑你爱情顺利、婚姻美满、儿孙满堂、长命百岁。
原谅我不会说什么祝福的话,我不是个好人,但希望你长命百岁。
02
猫咪可真是种可爱的生物,我正坐在院子里的树下,用电脑给你写信。它跑了过来,用它那软软的身体悠闲地在我脚上打滚,还为此乐此不疲。它毛茸茸的脑袋,让我开始疯狂的想小咪,也开始想你。
我们最初的相遇发生在一个雨天,最后的离别也在一个雨天。
你说,人是不是总是对痛苦的回忆特别记忆犹新?感觉我们分开的日子恍惚就在昨天。
我们是因为什么分开的呢?
因为我不知好歹?因为我心狠手辣?还是因为我本身就是个无情的人?
是上天打了个瞌睡把你送到我身边,让我这个不曾被命运眷顾过的小孩第一次尝到了被爱的滋味。
你会在我没钱交学费的时候拿出自己的压岁钱给我交学费,尽管后来我用兼职的钱还你,你也不要。
你会在我生病住院的时候从外地赶回来照顾我,尽管工作没有做完会被老板骂。
每一次我伤心难过的时候,你都会陪在我身边。
可是我就是个混蛋啊,我受不了这种被疼爱的滋味,我从小就习惯了没感情、没人爱的生活,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是个男人,我一定不会喜欢像我这样的女人,自私、冷漠、又无趣。
有一次,我问你,“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毕竟这个世上比我高、比我瘦、比我优秀的人那么多。”
你说,喜欢我坚毅的脸庞,虽然这世上有比我高、比我瘦、比我优秀的人,但那都不是我。
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你,我害怕婚姻,也不懂得如何维护婚姻,我很无助,一方面我真的爱你,另一方面我克服不了这个问题。
说到这你也应该明白我在你跟我求婚时为什么要逃跑了。
原谅我没有信心跟你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对不起浪费了你人生中最美好的六年。
我们相遇的那天,是个最平常不过的周末,我在公交站台等待着回学校的末班车,天上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的越来越大,而公交车还是没来,以往这个时候公交车早该快来了。
天色渐晚,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我错过了末班车,而这里又是出了名的偏僻,很少见到出租车的影子。
公交车不来,这里也没有出租车,一向窘迫的我掏出手机想看看能不能打车回学校,我就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圆圈转啊转啊,转了好久也没人接我的单。
我想,今天我应该会被这场不合时宜的雨淋成落汤鸡。
正当我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头上挡雨,想跑到一个比较繁华的地段打车时,头顶出现了一把伞,而撑伞的人是你。
雨水太大我没能看清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就撑着伞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至今仍清楚的记得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同学,你去哪?我们可以载你一程。”
我一抬头对上了你的眼睛,“我回( )大学。”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将眼睛生的如此漂亮,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那么你的心灵一定也格外的美,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坐上车,交谈之中我才知道,原来你也是( )大学的人,还是学生会主席,以前我从没留意过。
你家正好住在这附近,但为了方便,平常都住在学校宿舍,只有周末回家住,今天你爸送你回学校碰巧看到了在路边淋雨的我。
缘分就是这么的奇妙,那天原本我应聘的是另外一个家庭的家教,但因为我应聘的时候,他们已经找到人了,想起还有朋友需要找家教就把我介绍到了这里。
那一年,我20岁,你也20岁。
03
可你是个多么美好的人啊,学生会主席,天之骄子,国家栋梁!每一年的开学典礼都会让你上台演讲,永远不会为生活而烦恼。而我,就是一朵烂泥里开出来的花。
我是奶奶养大的,从小我就没见过我的父母,也不知不道他们长什么样。我小时候追问奶奶,"我的爸爸妈妈呢 ?"奶奶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说,“他们死了”
小时候那多没心没肺啊,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对他们特别严厉,不听话要挨打,做错事要挨打,考试考不好也要挨打。而我就自由多了,奶奶一打我,我就跑,奶奶的腿脚不好根本就追不上活泼好动的我,等回家的时候再把从山上摘的野花绑成一束,拿回家哄奶奶开心。
奶奶有时候会很忧愁,常常摸着我头说,“等我走了,你要怎么办啊!”
我仍旧没心没肺的样子,“奶奶去哪,我就去哪。”
我十岁那年奶奶去世了,得了癌症,不管我怎么哭着喊着,她都不会再叫我一声“落落”了
然后我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爸爸,他把我带到了昆明,给我改了户口,让我对着一个陌生的有贵州口音的女人喊妈妈,对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屁孩叫弟弟。
我的人生就是从那时开始从彩色电视剧变成了一部黑白默剧。
这个名义上的妈妈当着我爸的面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这个弟弟从小被宠的无法无天,是个人见人怕的小魔头,而唯一一个跟我有血缘关系的爸爸却只在乎我学习成绩好不不好,有没有给他丢脸,考得不好的话,他就会赏你一顿“竹板炒肉”,考的好的话,就会给你一些零用钱。
也正是这个原因,我不再像在奶奶身边时那样漫天遍野的疯玩了。
我开始拼了命的学习,因为我不想再指着鼻子骂“死丫头”,我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永远都不要回来,而高考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庆幸的是我做到了,我考了一个不错的成绩,报志愿时,我那个好爸爸威胁我,如果我一定要报外省的学校的话,就跟我断绝父女关系,我说,“断绝就断绝,我早就不想在这个家待了,这里也不是我的家。”
然后我就来到了广东省,在这里一待就是八年,大学四年,工作四年,跟你谈恋爱就谈了六年,最后我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大理。
我想奶奶了,我一直都很想回来看看,却又不敢回来,因为我再也不能听到她叫我一声“落落”了。
04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觉得脑子嗡嗡的总想说些什么,关于你,关于过去,关于奶奶,关于那个我不得不承认跟他有血缘关系的爸爸。
当你看到这些话时,你可能会感到难以置信,你知道我的过去很难过,但没想过会如此难过。
我一直都不敢跟你讲这些,一方面是因为话题太沉重,另一方面是因为怕你怜悯我,我实在看不得别人怜悯的眼神,这你也是知道的,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要强。
我有时候又会想,如果我当时不管不顾,就结婚了呢,会不会现在是个Happy ending。
可惜不会有如果,但我希望你记得,不管我们最后生疏成什么样子,我曾经对你的好都是真的。
如果过去伤害了你,在这里,我想跟你说。对不起。
敬祝
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友
落落
2021.6.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