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眠,只因那窗外的灯红酒绿、人喧车鸣和那永无疲倦的歌舞声。尽力使自己的心绪平舒,以缓缓进入梦乡,清除一天的疲倦。
穿过茫茫夜空,透过嘈杂的喧哗,耳际被一种清丽、脆美的声音吸引、是那样的剔透,如山泉流下涧底;是那样的玲珑,如金玉击撞之音;如竹筒倒豆,似玉盘盛珠。却是那样的强弱分明,富于韵律。又如顽童在吹着断断续续的口哨,似闺人在弹奏那相思之音,却是那样的自然和谐、浏亮无比!听,此应彼和、此伏彼起,珍珠一般,在夜的地面上蜿蜒游动,又如一条无尽的琴弦,传递着不同乐手奏出的不同的乐音。
这秋夜的精灵,便是那神奇的蟋蟀!
真的,我第一次被这秋夜的静美吸引!
其实,我喜欢蟋蟀,不单是因为它能从远古的诗人墨客诗词书画中一直走到今天,也不是因为古代的那些王公贵胄、仕宦巨贾把它作为一种高雅的玩物,更不是因为它天性好斗、或善于歌咏自然,而是因为它珠玉般的声音能使人遐思飘扬,能使人烦忧之情尽释,使人躁杂之心沉静,使人的灵魂归化于静夜,与茫茫天宇、浩渺太空同在,使人顿感生命的渺小与神奇!
三年前,小女儿捕捉到一只通体透着黑光的蟋蟀,我把它放养在客厅花盆中,一连单调的哨声吹了几个晚上,有时还在灯光下吃些扔在地下的杂食,可没多久,它终究无影无踪了,也许是它不屑与人为伍,也许是耐不住虫界的寂寞吧!
去年仲夏,漫步乡间小道,我循了优美的长哨短笛之声音,找到地埂下一个小洞穴里,小心地用一根草条探将进去,一对黑中透黄、如玛瑙剔透般的蟋蟀一前一后跳将出来。我一高兴,双手捉将下去逮了个正着。我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包在随身带着的卫生纸里,心里美滋滋的,刚才蟋蟀在手心里拼命跑动的那种感觉叫人心里痒痒的。可回到家中,探手囊中,掏出的纸包里空无一物,内心一阵莫名的失望!
听着窗外此应彼和的美妙乐音,我现在才明白了,自然的圣洁是不能被任何人为侵害所玷污的,生命的尊严有时要比生命本身更有价值。人有时不也在效法自然,皈依自然,顺应自然,追求与自合而为一吗?
那些失意的,失势的,失时的;参透的,悟透的,看透的;佛家的,道家的,释家的,还包括俗家的众生,肉体与灵魂最终不也都回归自然了吗?
2007.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