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星风 和你
第五章 大一年级
5.07 他的第一封来信
鼓足了勇气寄出了生日贺卡，林渏的心情却比之前更加复杂了。先是疑惑这个生日贺卡是否能够安全寄到俞曜信手中，然后又百般猜度俞曜信收到了贺卡会是什么反应。他会惊喜么？会读得出我的喜欢他的小心思和良苦用心么？会为我的真诚祝福而感动么？会不会嫌我烦？会不会嫌我很俗？会不会觉得生日卡是一种累赘和负担？他会给我回信么？
连续几周林渏都深陷一种患得患失的状态中。这期间有三门期中考试，林渏考砸了无机化学，医学史表现一般，只有解剖学考得还不错。十一月初学校还开了运动会，班级人员太少，林渏充数性质地报了两个项目，分别是200米和400米跑。没有想到，大学里的运动会班级没有什么组织，没有啦啦队，没有人帮忙看衣服，哪里像高三运动会那次，她跑了一次4*200米接力，下了场，一堆同学围着她，问候的陪伴的，捏胳膊捶腿的，还有俞曜信悄悄买了酸牛奶让赵诚诚送过来。而这次，林渏孤独地硬撑着完成了自己的两个项目，人累成一摊烂泥，口干舌燥，也没有人问候和安慰。
林渏更加没有想到，她这个独行侠出征，居然两个项目都拿了名次，200米是第四名，奖品是一瓶洗发水，400米是第三名，奖品是一瓶男士古龙香水。林渏对自己的成绩有点小得意，但奖品却令林渏啼笑皆非。男用古龙水，送给谁呢？林渏脑子里闪过俞曜信的名字，不到一秒她又开始嘲笑自己：林渏，你想什么？俞曜信会是用这种东西的人么？他连透明指甲油都不知道。再说，你以什么身份送给他呢？古龙水这种东西，男孩女孩之前不能随便送吧？又不是一本书，一支笔，一个笔记本。俞曜信，他连你寄的明信片和生日卡都不回应。
林渏提醒着自己，说服着自己，就当从来没有寄贺卡这回事，就当自己和俞曜信没有任何关系，好好地收心，投入大学的学习吧。期末考试可不能再把无机考砸了。
11月23那天，林渏在课间送了被单去洗衣房，回来看见桌子上躺着一封信。林渏一眼瞥见了信封上的“甲骨文”，那是别人轻易学不来的“独特”的字体——这是俞曜信的字体！林渏万万没有料到，突然出现在桌子上的这封信居然是俞曜信写来的。一时间林渏以为自己在做梦，但那高二时屡次被林渏嘲笑过的虫子一样爬行的难看的字体，告诉林渏，千真万确，真的是俞曜信来了信。
林渏控制着自己的心跳，拿起桌上的信小心翼翼撕开信封，她的手颤抖着，明明梦里都见过收到他来信的场景，可真正面对这一刻时，林渏竟然那么紧张又窘迫，三页纸张不停在她手中颤抖着，林渏一时看不清信纸上的字迹，就在心里猜测他会写些什么。
林渏：
你好！两封信都已收到，勿念！
我不敢解释未回信的原因，深恐多余的解释反而加深了误会的程度。但考虑再三，我觉得应该解释一下的，在这之前我深深向你说一句对不起。
在写这封信时，我是边喝浓茶边写的，以刺激大脑的兴奋性。我害怕因为我对自己失礼行为的自责使我羞愧得难以写下去。
收到第一封信时很兴奋，很冲动，想立刻回信。但军训紧张以及英语分级考试心情不好，导致我提不起笔来。过了些天，写信的念头又回到脑海时，却又犹豫了，怕过迟的回信会引起你的误解，这样每过一天这犹豫就增加一层。尽管我知道你不是那样斤斤计较的俗人，但我是一个俗人。
你的第二封信给了我补救的机会，我又是如此地懒，正如上面所说的，我是个俗人，因此对这个很内疚。
我现在学校的情况还算可以，功课挺紧张，寝室七个人，英语分级考试，我的成绩正着数倒着数都是第四，分到了二级班，有点受打击。
读到这里，不知你是否已经把信毁掉？如果你有兴趣给我写信的话，请告诉我一些其他同学的地址，看完后把信烧掉，算是对我的报复。
你一切都好吧？多保重！
俞曜信
11月18日夜
这封信让林渏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描述她心里的感觉。她把信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还是读不出俞曜信表达的真实意思。那天晚自习，林渏找了个僻静的教室，躲在角落里，在自己日记本上抄录下来一些俞曜信来信中的内容，像做书评一样，抄几句就点评一下，她读不懂俞曜信的信，也不知道自己点评了什么，日记写的和她信，他的信一样乱七八糟，不知所以。
林渏日记 十一月二十三日（节选）
11月23日 晴 有风
念什么？他知道我在念他么？要不是今天收到他的信，我这十几天几乎忘记了他这么个人（真的吗？）。
我不知道他说的会有什么样的误会，一点不明白，他在说他自己，还是在说我？“深深”两个字倒是符合我的心理（虚荣否？）给我写信需要喝浓茶刺激大脑？对失礼会愧疚？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一点点小事就如此自责？那我两次寄卡不是唬着他了？罪过呀！我简直不记得自己信中写了什么。
“冲动”？又哪里来的这么多犹豫？我不是个俗人么？这可是他说的。我不斤斤计较，可我又能计较什么呢？他来信或者不来，我不计较，我只会计较一件事，就是他是否计较？
我干吗要毁信？我如此盼望收到他这封信！让我报复他，这话怎么那么酸？我好像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怎么会呢？
这些天试图忘掉他，希望我的信他没有收到，那样不至于让他笑话我。然而他偏偏收到了。尽管他也很认真，绝不会笑话我，可是我自己却……他不回信，我很坦荡，可他回了信，我心里又不安了。他仿佛希望和我保持通信，然而我怎么做才好呢？我现在竟开始害怕寒假回去面对他了。
难得他能用心给我写封信，一直很冷的人这样“热”一次有多难得，哪怕是很轻微的“热”，其他同学他不是也都没有联系过么？我有什么理由恼他？
这真像是一个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