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是渔米之乡,湖随处可见,抬眼之间全是水,家家门前都有池塘,几乎每个小朋友都有过不慎落水的经历,但是对水的热爱却一如继往。到了夏天,孩子们最喜欢的就是跳进湖里,痛快的玩水洗澡。
家的附近就有一片很大的湖,我虽然水性不好,小时候在哥哥们的带领下,也会在水里开心地狗刨几下,享受水带来的舒爽。大人们常常告诫小朋友,不要到大湖里去游泳,因为湖里有水鬼。这样的话就像是常对小孩子说,放学了早点回家,路上有人贩子,拍你的肩膀,你就被迷晕,然后拐卖到大山里去了。没有小孩遇到过人贩子, 小伙伴们自然也不会把水鬼当回事,再说什么忠言都无法阻挡孩子玩耍的天性。
我水性不好,每回都只是在岸边扑腾两下,或者抓住湖边的杨柳枝,仰面躺着,让身体漂在水面上。 还有一个原因,是夏天的晚上,奶奶经常坐在竹床上,给我和哥哥姐姐讲故事,其中就有关于水鬼的。
话说有一户人家,以养鱼为生,住的地方三面环水,只有一条小道通向外面。家里有个刚满周岁的小娃娃,也是夏夜,妈妈和小娃娃在屋前的坪上纳凉,屋边的河塘里荷花朵朵,将小屋团团围住。夏风中阵阵荷花香,熏得小娃娃在竹席上渐渐睡去。妈妈想起洗好的衣服忘记晾了,就返回屋里去干活,将小娃娃一个人留在外面的凉席上。月亮被云朵遮挡,四周的光线暗下来,这时有一个佝偻的黑影从河塘里爬上岸来,慢慢地靠近熟睡中的孩子,然后伸出两手捞起孩子,迅速地闪入荷花丛中。小娃娃还没来得及哭一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等妈妈忙活完出来看时,哪里还找得着孩子。
奶奶说这种喜欢吃孩子的东西就是水鬼,是水中的鬼魂,样子像是驼背的小老头,有脚有手,可直立行走,长得奇丑。喜欢拖拽游泳的人,偶尔爬上岸来偷孩子。告戒我们不要去大河里去玩。听完故事,我当时怕得要命,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靠近水边,稍久之后,恐惧淡去了一点,但是心里有了阴影,禁不住水的诱惑,却又不敢放肆。
有一年暑假,我在竹床上午睡,被一阵嘈杂人声吵醒,只听到有人大喊
“黄湖里有水鬼,平崽被水鬼拖住啦,快点去救人啊”
平崽是邻居家的大哥哥,刚初中毕业,水性是孩子们中最好的,潜水摸鱼是一把好手。我一下坐起来,就往湖边跑。湖边已经围了好多人,大人们手里着铁棍,钉耙,还有几个人拿着鱼网与铜锣站在水边。我从人群中挤出一条缝,钻到里面想看个究竟。平哥哥已经被救起,无力的躺在河边的斜坡上,脸色苍白,小腿上好多道血痕,从脚踝直到膝盖处,正往外渗血,伤口像是被锋利的猫爪狠狠地挠过。王家婶娘正蹲在地上,小心的给平哥处理伤口。
“水鬼呢? 抓住了吗?”
我焦急的问。守在平哥边,浑身是水的毛伯回答道:
“没抓到,让它逃掉了,这玩意全身是毛,指甲老长了,在水里游得比标枪还快,平崽的小腿被它抓住, 直往深水里拖,还好平崽水性好,在水里和水鬼博了几个来回,撑到我和老五过来救他。”
我有些疑惑。鬼怪不都是见不光,只在晚上才出来害人吗? 为什么大白天也敢露面呢。心里很怕见到水鬼,可又想看看到底它长成啥样。很是矛盾的心理。
后来黄湖水域渐渐地被划给渔民围网养和养珍珠,再出没听说过水鬼的消息。至到长大后,才知道,那根本不是水鬼,是水中的一种动物,叫水獭,俗称水猴子。
冬天坐在火炉边烘火时,当了爷爷的叔伯们还是会讲水鬼的故事给孙子听。
“当年,黄湖里是有水鬼的,吃了好些个人呢,你们可不要下到大湖里去玩水啊。”
你看,水鬼的传说一直都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