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蒸汽弥漫在他和她之间时,他的眼神如星光一样碎开,看得她一阵失神,耳朵小小地红了一片。
他说:“你吃肉吗?”
她回答:嗯。看他夹起一片肉,慢慢地涮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回家的时候,他问她:你住在哪,要不要一起走过去。她想了想:算了,我打车吧。她怕一起走回去之后,就会忍不住邀请他上楼。楼上的房内空无一人。男女在黑暗的走廊里心脏如鼓如雷。
她怕自己的心跳声比他的大,在这场拉锯战中会败下阵来。
于是她说:不了。尽管上车后,回头看了看他。他还站在街边,点了一根烟。
19岁的初夏,蝉鸣如烦人的丝线缠绕在心头。林夏从睡梦中惊醒时,日头已经高悬。一阵手忙脚乱后,在拐角打了一辆车,惊险地停在学校后门。穿过角门,绕过操场,从办公室窗户底下弯腰小跑,低头从教室后门进入,潜入自己的座位。
同桌易静叹了口气,把昨晚的作业推了过来:“诺,昨天的作业。”
“谢。”林夏一边咬了口面包,一面含糊不清道。
越过堆得高高的习题册,英语老师正在讲期中检测的重点题。他的语调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商榷的肯定。林夏看着他,想起昨晚他也是这样夹起一片肉,不容商榷地问她:你吃肉吗,一如现在问同学们,你们听明白了吗。语调沉稳有力,眼神如星光漫溯,这是他,陈冬目。
是林夏喜欢的陈冬目,也是大家喜欢的陈老师。
下课交作业的时候,他低着头翻了翻作业本,问:“自己写的吗?”
林夏回答:嗯。语调上扬,带着一点不被人察觉的撒娇。
陈冬目抬起头,看着她,说:“下次写仔细点”。他指着一个单词,like a child, 林夏写成了children。林夏吐了吐舌头,“抱歉,粗心得像一群孩子。”陈冬目又抬头看她,这次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他说:“走吧”。“嗯,谢谢陈老师”。
晚上,他又不再是陈老师。
刘海垂下来挡住眼睛时,陈冬目才像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他去年毕业到了学校教书,一晃一年,练就一副沉稳的模样,实际上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而林夏,她掰着指头数过,自己19岁,相距陈冬目也不过7年。再过四年,她23,他30,不再是师生,便是世俗意义上正经的恋人。
她把手伸过去,覆在陈冬目的手上,她问他:“陈冬目,今晚可以去你家吗?”难得地,陈冬目脸上划过一丝羞涩,他抿了抿嘴,沉默了一会儿,抬眼望进她的眼睛,说:“好”。
这一声好,跨过四周潮水般的嘈杂,清晰有力地穿透林夏的心脏,夜空绽放礼花,心脏迸射岩浆。林夏心想:输了,这场输定了。
恋爱这种事,谁先动心谁输,谁比先开口谁输。可是输又如何?林夏的手还是覆在陈冬目的手上,陈冬目也没有抽回手。两个人都把目光放在别处,又悄悄铰在一起。
有人开了一瓶果酒,空气中有一丝百香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