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天祚三年农历七月初七。
在东方国度中最浪漫的七夕夜里,漫天繁星,空气微暖,草木飘香。
一声清脆啼哭,点燃了整个江淮南岸诗意的烟花,李煜就此降生。
枕着金陵城外湍湍而流的江水,烟火正艳,他在最浪漫的时刻,忘了前世,款款走向今生。就此,“千古词帝”的一生,正式开始。
李煜取名从嘉又字重光,相传,在从嘉降生之时天生异象:“广额丰颊,骈齿,一目重瞳子”骈齿重瞳乃是旷世稀有的帝王之相。
比起皇宫内苑的深不可测,最初的从嘉更是向往生活在江南的民间小巷,与其享尽荣华富贵,活在察言观色里,不如听着婉转的歌谣,枕着一涛江水,做那个“误入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的陶渊明。
可是命运就此如此奇妙,你越是不愿却越是无法挣脱。
他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的,远在自己一生中最无忧的时光,就是那段时而害怕时而坚强时而无助的少年时光。
出于各种各样的缘由,除了哥哥弘翼,从嘉前面的几个哥哥大多都在未成年时就已经夭折。翼死后,排行老六的从嘉,成为了皇位的继承人,理所应当地取代了弘翼,成为南唐的太子。
961年,中主李璟病逝。从嘉在金陵登基,尊母亲钟氏为圣尊后,立妃周氏为皇后。
即位后,从嘉将名字改为“煜”。
煜字意为太阳升起,光明照耀,而他那叫做“重光的字更能说明此时的他如同南唐的太阳一样主宰南唐的命运。
02
谈起李煜传奇的一生,那就不得不提及他一生中的奇女子。
在李煜登基之前,他就遇到了自己一生的挚爱——娥皇。
娥皇是怎样的妙不可言,千年之后的我们已经无从得知。
但是,凭借历史上的文字、李煜亲身描绘下的诗词在猜测,那个令李煜神魂颠倒的女子一定是一个风情万种而又不失纯善的女子,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够在李煜心中坚不可破的占据着半壁江山。
这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就像是李煜生命里的春天,温暖了他孤寂悲凉的一生。
古有高山流水觅知音一说,子期是伯牙的知音,那么娥皇便是李煜的知音,恐怕李煜爱的不仅仅是娥皇的姿色,更多的是她的才华。两个人在一起仿佛是灵魂的共鸣,他们一同修补谱制了失传《霓裳羽衣曲》。
曾面对着后宫粉黛佳丽三千依然无动于衷的李煜,却对另一人动了心,娥皇的妹妹,后来的小周后,但这却是一出悲剧。
03
这是一段啼血哀鸣的岁月,流了太多鲜血,折了太多兵刃,同样也有太多恩怨故事,被史书轻描淡写地记载入卷。
开宝八年十一月,南唐亡国,大宋合纵连横,江南一统,从此河埠廊坊,锦绣山河,只一朝独拥。
亡国之后的李煜成了阶下囚,被宋军船队带着逆流而上,穿过遥遥的青山和绿水,奔赴另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汴梁,
李煜被授于“违命侯”,多么可笑的官衔,在死亡的恐惧下李煜就此屈辱地苟活着。
这是胜利者的骄傲,亦是失败者的耻辱。每每遇到这种情况,他只能忍气吞声,毕竟他寄人篱下,连性命都掌握在他人手中。除了忍辱负重,他还能做什么呢?
孤独和惆怅怕是对李煜最好的写照了。
“江南剩的李花开,也被君王强折来”芳华绝代的小周后,终究是随着灭亡的国家成了北宋的附属品,成了赵光义的玩物。
而李煜却无能为力,只能陪着妻子一同抱头痛哭。亡国之君,无疑就是放在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所有委屈和痛苦,只能以眼泪的方式来流尽洒干。
朦胧的天光里,寂寞悲伤的昔日君王仰起脸,明烈的日光映照在他的脸庞上,照出了他两鬓斑驳的青霜。
时光似水流年,原来不经意里,他也以老去,不复过往青春年华。
04
公元978年七夕。
那一夜,酒杯相互碰撞的声音刺耳又连绵不绝,似是江南故乡婉转悠扬的旋律。这一夜李煜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中。
那一座座被雨水淹没的亭台楼阁,那一条条巍峨耸立的深宫萧墙,那灯火阑珊,那兰汀木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故国山河,都是旧时风光。
这一夜,满腔的恨血,喷薄成词。写下千古绝唱《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宋太宗从探子手中接过词,心中的妒忌和愤怒再也无法掩饰,传旨赐酒“牵机”,李煜毅然喝了下去,或许他早已看透人间,看透生死,这一次他不再畏惧。
他倒下了,直到散去一身温度,直到苍白如梨花落雪。仍用尽最后的气力,留下干净的不沾烟火的笑容。
人生正如大梦一场,李煜的梦终究醒了。生于七夕,死于七夕。
05
当一切都已成为往事,这不能说是不怅然的,所有的是非功过、黑白对错都不再产生任何反响。
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荡不起任何涟漪。谁的痛、谁的伤、谁的欢喜、谁的有仇,在过往的分分秒秒里,都是那样鲜活地存在过,最后切却都要归于尘土。
他一生错为君王,却以千古词人之殇,留给世人一种最真切的癮痛。
他只求于乱世中舞文弄墨,看尽世间百态,却终究逃不过宿命,在红尘乱世中风雨摇摆,最终也逃不过一场断肠的悲剧。
别人以为王之道评历代帝王,我偏不爱。我只爱他的词,他的性情。
这一点我又极钟意王国维先生对李煜的评价:
“词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故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是后主为人君所短处,亦即为词人所长处。”
那些站在权利金字塔最顶端的人们虽然可以控制人们的生命,却唯独无法控制人心。
李煜的词却可以温柔那些刚硬的心,柔软那些在人生中日益茫然的灵魂里。
这才是李煜词的意义,我们应该挖掘的意义。
这不仅仅是李煜的词,同样,一切能够温暖心灵、完成救赎的东西,都应该获得应有的尊重。
我只是一个千年后的“书生”,过多的深意我也不想去挖掘,我只是与你浅浅地谈谈我深爱的词人——李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