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

办公室后面的小路上,有几棵桐树,四月里正一树繁花,这是春天的慷慨。

走过时总要仰头看这满树紫色风玲,柔柔的风轻摇,虽丝毫不能撼动这合抱粗的大树,但那团浅紫色的云雾呀,会随之翩翩起舞。

仔细看,一朵朵小喇叭样的风玲被巧手串在枝头,天空晴响,湛蓝如幕布,花朵把阳光揉碎丢在地上,一会扔在这,一会抛在那,随意地调皮着。

也有太过大胆,玩脱的花朵,从空中一个不小心跌落下来,像伞兵一样,晃晃悠悠,晃晃悠悠,最后啪的一声,在你面前坠地。虽不如盛夏白瓷梅子汤中碎冰碰壁当啷响那么清脆,也带着独有的桐花乐曲,轻柔地撞进你的心里。

落就落了,不见慌张,就那样躺在地上,失去活力、失去水分,变得软耷耷皱巴巴,但香甜的味道好久才会散尽。

是浓浓的甜味呀,小时候,到了这个季节,我们会化身小蜜蜂,飞上树枝去品尝桐花的秘密。

拾起一朵桐花闻了闻,还是以前的气息,只是再无舔食的欲望。

同行的姐姐笑了,说她的老家村头也有这样几棵高大的梧桐树,春天时离村子老远就能看到枝头高高的桐花,就觉得家在眼前了,人有了盼头,两条腿也有劲了。

一年又一年,枝丫交错连成一片,变成了擎天大伞。到了夏天,扑扇一样的树叶交叠在一起遮天蔽日,那一地荫凉就成了孩子们玩耍的福地,也是村子里一个茶余饭后的小广场。说到桐花,有一年,口粮紧张,这桐花还成了桌上的一道菜呢,至少能让人不饿肚子。

话题就这样自然而然得从桐花转到了吃食,初春娇嫩的榆钱,清香补鼻的香椿叶,洁白如雪的槐花,直到现在仍是餐桌上独属春天的美味。只不过从以前的平常小食变成了现在的时令鲜物,哪有人还会是因饿肚子而想起它们。

在斑驳树影中慢步,不觉间行至尽处,远处绿草如茵的操场上,许多小不点正在春日阳光里玩闹,各着音乐欢快的节奏,他们奔跑着、跳跃着、嬉戏着,一张张笑脸在风中明媚灿烂,如头顶那层层叠叠的花朵让人一见心生欢喜。

有两个值日小女生从树下轻过,随意踏过地上的桐花瓣离去。若她们抬头,会看到枝上的花儿在空中相拥、轻吻、私语,挤挤挨挨开着,引来蜜蜂和蝶儿分享她的甜蜜,一树桐花似一块块柔软蓬松的云,落在暖融融的枝头,又好似谁特意在蓝色天空中铺上一层粉紫色的毯。

可两个小姑娘并没有表现出对桐花特别的兴趣。也是,校园里的海棠花刚刚盛放过,白的、红的、粉的花瓣,明艳妩媚之极,这几天教学楼前的晚樱接上了趟儿,如烟如霞,丽影青树引人注目。再过些时候,院墙边上那一大片蔷薇又会是抢眼的花海,孩子们的身边不缺少春天的美,相较之下,桐花就有些黯然失色了,更别说饿肚子的时候想要去尝尝它的味道。

念及此,不由想笑,桐花是我的世界里永不褪色的回忆,对孩子们而言,又会有新的童年美好记忆,时光更迭,绵延向前,那就珍惜所有的美好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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